皇家办公大厦。
宽敞的休息室里,紫色珠帘典雅地垂落,窗帘往双边拉开,是奢靡壮观的一片夜景。灯红酒绿,万家灯火,很讽刺的对比,却是真真实实的生活。
随着那几声敲门上,向阳躬身而入。
季承煜依然站着,手持着国家机密文件,似是刚处理了什么棘手案件,如今停下歇息几分。
“若小姐像平日与皇后娘娘用膳,看着小公主上舞蹈课,只是回侧殿的途中遇上闵小姐。似是说了些话,闵小姐情绪有些激动。”不知是错觉,抑或是向阳的嗓音中的确带着几不可闻的哀叹。
季承煜不作任何感想地点点头,转身看了他一会儿才若有所思问:“这几日怎么不见苏敏?她请假了么?”
话落向阳脸色随之变化,不是惶恐中的那点惧色,而是疼痛的幻化。
“苏敏她……破了宫中规矩,所以在楚苑受罚,三日后回归工作。”
纵使察觉事情有所蹊跷,但皇子殿下并未表态,自然也是知道向阳向来公私分明,做的事他大可放心。
“殿下……”向阳思索几分后道:“东源那派好像又活跃起来了,您看当不当多派皇家警卫到这,以免万一?”
“不需要。”季承煜瞳孔微缩地拒绝,闭眸,再未说话。
他既然承诺给她时间,自然会说到做到。
向阳脸色沉了下来,环顾四周虽然还算舒适奢华,但怎都不及宫中。从皇子殿下下令把他出差的消息遍布宫中,或许就猜到是什么原因……
不想加强防守,是怕若心知道他多日来其实都在这里呆着吧。
他叹气地走了出去,眼神凝着窗外不远的明月,蓦然想起那个小脸。多少天了,她居然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尊,以致这个女人倔成这样。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抄起手机,“怎么样了?”他如是问道。
数秒脸色骤然一片阴霾,向阳可恨地握紧拳头,几乎飞速地往皇家大厦的停车场。一颗豆大的汗珠由额前滑落,在这秋风里干涸、凝固……
“苏敏!”
“你给我出来,苏敏!”
“出来!”
咆哮般的吼声回荡在一室的清冷中。冷风穿窗而入,飞沙走石。这里是皇宫新一带的建筑区,以男人居多,位于劳工库的正对面。皇室有意建一座火麒麟双峰塔,多年来的工程有不少伤亡数据,后在近几年的宫规中,惩罚下人一律在楚苑进行,女人杠着男人的活,男人受着非人的惩罚。
脚下的老鼠蟑螂肆无忌惮地穿梭,冰冷的触感在他脚尖蹿起,冻了整颗心。
“苏敏!”
这一次近乎带着哽咽,他红着眼狠狠地唤着……
也是那一刻,诡异的静谧中,几不可闻的呜咽飘然入耳。向阳的心猛受抨击,急速上前才见那一团蜷缩着的身子无意识地抖着。凌乱的发丝了无次序地披在肩上,若隐若现的水眸闪着惧怕的光芒。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剧烈的情绪在刀口划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近她,如何小心翼翼地触及她的肌肤,然后让那悔恨痛心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苏敏……”他将她按在怀里,炽热的掌心恰巧碰触着她裸露在外的半片肌肤,细看衣裳已经破烂不已,如蓝花瓣纷飞在空气中。
“******!是谁?谁干的?”
他脖颈上微凸的血管泛着淡淡紫红,眸子是一片杀人不偿命的嗜血。电话里的人说得不清不楚,只说是什么建筑工兽性大发,将她按在床上。她怕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将灰烟缸一个劲儿打在大汉头上。
男人被送入了医院,至今仍昏迷不醒。而她已不知所踪……
向阳那个时候是痛恨自己的,除了滔天的愤怒,就是可恨的疼惜。向来他对她只有严厉与惩罚,她予他的印象从来都是外刚内亦刚的女人。想要挫一挫她的气势,却不想到头来最痛的那个还是做自己。
怀中人却仿佛已经失焦,双眼发黑地躺在他怀里,身子冻得再找不到一丝暖意。
他红着眼给她暖着身子,腾地抱起她,对外头失控喊道:“来人!快来人!”
苏敏……别有事……
我赔不起,真的赔不起!
床上的人不安地把身子蜷缩在一起,那样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极像被人抛弃的小猫。
椅子上那个男人呆滞地看着她,眸光温柔却带点凄凉的精光。伸出手,为她擦去额上的冷汗,一滴泪由他眼眶滑落,准确地掉在她折扇般的睫毛上。她扇了扇,仿佛不安地噘着嘴,又睡了过去。
向阳的眸子这样深,这样恨,染着泪水,想着医生一字一句的话,都如同冰冷的飞刀贯穿心脏。
“她怎么样了?”
“身子受寒,放任太多天,一时半刻可能醒不过来。”
“建议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吧。惩罚的事或许可以再缓一缓,毕竟她曾滑胎,身子特别孱弱,受不了这个折腾……”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苏小姐确实在三年前滑过胎,您不知道么?”
“苏敏……”向阳苦苦地唤道,“我们曾有个孩子对不对?”
他握着她没有温度的手,痛苦悔恨交织,编的是个怎样紧窒的网,狠狠地摁在喉咙间,久久不肯放手。
脑海里若明若灭地飘着三年前的她,被拒绝在门外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
向阳!我给你最后一个选择,要么你留下,要么分手!
他生气地把桌子掀翻,吼道: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不能体谅我多一些!男人向来事业是天,我让你等几年很过分吗!
我逼你?我在逼你吗?我在让你做选择!
敏敏!你知道的,你明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通过这个,总侍内大臣的位置就是我的!我拼了这么多年,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所以终究事业在你眼中还是第一对不对?她说这句话时,有点凄绝,仿佛带着最后小小的希翼,最终让他无情地捻碎。
如果你非要我做选择……他顿了顿,不留余地咬牙道:是!我选事业!
她的泪水流了下来,疯狂地浇了一地。他那个时候看到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出于自尊没有上前搀扶。如果他那个时候心软一些,就会发觉她的身子有多冰寒多孱弱……
所以这是分手吗?她仰着头,吸着眼泪问。
一股怒火顿冲大脑,他心烦意乱地装过身,食指对着大门,无情道:门在那里,不送!
她点点头,在绝望的泪水中笑得张狂:“向阳,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我后悔了,敏敏……”他落泪地吻上她额头,深情苦楚地叫道:“醒来还不好,我任由你惩罚,任由你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