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说两句话咳得弯腰,说不出话来,旁边有宫人递上漱盂和帕子,半晌好了些皇上接着道:“赫爱卿,咳咳……朕来给你饯行,来人,满上酒……”
有人端上两杯酒,赫连煜举杯很干脆地饮了:“皇上不顾龙体安危,还来给臣饯行,臣惶恐不安了。”
“无妨,咳咳……朕只不过染了风寒,不碍事的。”皇上脸色苍白,鼻音很重:“赫爱卿近前,朕有话跟你说。”
赫连煜当然知道皇上拖得病体前来,不会只是为他饯行,肯定有事情要交待。
赫连煜近前:“皇上有何事,臣听着。”
皇上挥了挥手,两旁退下,他看着赫连煜先是叹了口气:“难为赫爱卿了,才回家不久,又……咳咳……又要出征,这艰辛劳苦,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此番出征,不比往日……景王他就托付给你了,他没历过战事,又新丧王妃,心里难过……咳咳……难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一切你做主,不要由着他来,如果当真要上战场……你多在他身边,照应些,也不要让他意气用事……总之,景王的一切,朕只有当面跟你说,才放心。”
果然是为了炎夜陵。
赫连煜点了点头:“皇上,您放心,微臣心中有数,微臣会用性命来保景王的周全。”
皇上闻言颇为感动,他点了点头:“赫爱卿……咳咳,朕没有看错人,知道托付你的事情最稳妥……朕在家里等着你们凯旋的消息……咳……到时,朕亲自来迎,我们君臣再饮……咳咳”
皇上好像病得很厉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见了,觉得可怜。
赫连煜心里生了感动,为这份舐犊情深。
赫连煜给楚狸安排了一辆马车,那是拉军需物资的,她坐在车辕上,很快同赶车的拉起了家常,东一句西一句,不时传过来笑声。
走在队伍前面骑着马的赫连煜听着她的笑声,不由地皱皱眉头,这女子跟谁都能很快混得这么熟吗?
好在她还不算傻,知道笑的声音还掩着点声音。
要不,岂不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子吗?他很奇怪,看她长得一副柔弱的样子,以为她的性格也是闲花照水,温婉如玉的,哪里知道,她的外表那么骗人,她分明生了个男子的性格。
她一出城,就如出了笼的鸟,也难怪,被禁锢地久了,她会这样,也是可怜。
赫连煜行在前面,耳朵却不时摸着她的动静。
自己这是怎么了?赫连煜回过神来不禁暗笑。
至中午,队伍停下来埋锅造饭。
因身份是赫连煜的贴身小厮,楚狸偶尔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会跑到赫连煜马前,迎他下马,然后‘嘘寒问暖’:“将军,渴不渴啊,饿不饿啊?今天午饭吃什么?”
事实上宫中有伙头,她这些不过做给别人看的。
赫连煜见她‘虚情假意’不禁促狭心起:“好啊,我想想,我记得哪个说过要做什么我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呀。”
楚狸咧了咧嘴,这件事情他倒记得清楚。
见她无语,赫连煜继续道:“或者换一样,有谁说过捶肩捏背来着?”
楚狸啊地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弄好东西吃。”
说完转身就跑开了,赫连煜看着她的背影,是往山上跑去,边跑还边‘勾搭’走了几个小兵,同她一起。
不禁生了好奇,迈步悄声跟在了后面。
进了山林中的楚狸对身旁的三个小兵小声道:“听着啊,我今天带你们去捉野兔,你们带来箭没有?”
有人将弓箭拿出来。
楚狸没有接,而是道:“你听我指挥,我让你射你就射,兔子的洞口,一般草比较茂盛。但它很小心……”
楚狸边说边弯腰前行,那些小兵很听她的,因为‘他’可是将军的贴身小厮,本来就不敢得罪,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但没有想到,今天这个小子倒来找他们,一点架子也没有,当然欢喜。
能不听他的吗?
赫连煜遥遥地跟着,看着前面那个瘦小的身影,听着她笃定的语气,心里更加来了兴趣。
楚狸边走边观察,平常在野外时,没少打兔子,所以她很有经验,不过今天经过两个兔子洞,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来是大军经过,那些兔子都被吓跑了吧?
楚狸当然不甘心,她说过的话一直很算话,说给他做好吃的,虽然是一时哄他的,也得做到啊,其实说实话,是看到山野,她自己更加想煮点野味才是。
那军中的伙食可是不太好吃,而且赫连煜一直和士兵吃的一样,她怎么好意思特殊,这回既然是他的命令,她可得乐得听从。
楚狸心里很着急,那边军中的灶火已经生起了,过一会儿煮好饭就拔营,她想做也不成了。
突然楚狸脚下一趔趄摔倒了,后面的赫连煜一慌刚想提步近前,却突然听到楚狸爆发出一阵惊喜的笑声,然后看见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高高举起,手里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雉!
楚狸高叫着:“快快,那窝里还有几枚蛋,这鸡可真笨,顾头不顾腚……”
赫连煜在后面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得很溜,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若说她是玖兰王的女儿,本该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可是在府内再加上这一路瞧来,她是个很有主见很有生活的女子!做起事来,神情坚定,不达目的不罢休同,而且她完全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
赫连煜见他们转身,忙隐到一棵树后,就听楚狸语气中带着开心:“一会儿我给你们做只叫花鸡尝尝。”
“什么是叫花鸡?”
“叫花鸡顾名思义,就是叫花子吃的鸡。”
“啊?那能吃吗?”有一个人怀疑的语气。
被楚狸用肩撞了一下:“你懂什么,我保你吃上瘾。”
“真的吗?”
“当然。”
声音渐远,赫连煜看见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想,或者让她扮成男装是个错误,刚才他可看见,她撞人家肩膀,撞得那么自然,好像她真把自己当成一个男子了。
楚狸麻利的宰杀,掏出内脏,里面塞了些香料,没有褪毛,而是指挥人和泥,糊了上。
她做这些的时候,很多人在围观,七嘴八舌,谁也没见过这样做鸡的法子,还有几个人扶着楚狸的肩看她干活,赫连煜咳了一声走了过去,那群人见将军来了,个个往后退了退。
只有楚狸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将军,你有口福了。”
赫连煜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两手上全是泥巴忙得正欢,心里很想问,这是她从哪里学来的,但看见旁边有那么多双感兴趣的眼睛,也就罢了,沉吟片刻,什么也没说,起身要走。
那群人见将军要走,刚要重新乎上来,赫连煜回眸一个略冷的眼神扫过来,那群人忙退得远些,再不敢近前了。心里在纳闷,将军没有反对他小厮做鸡,为何好像反对大家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