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空中盘旋了多久,我睡了个长长的觉,醒来时在机场。我知道,这是法国,离我以前的地方有半个地球。
我在飞机上躺了很久,背部很湿,可是到了这里,并不是很热,相反,这里的温度很适宜。这里是法国的科西嘉岛,地中海中央的一个小岛,我记得的,这里是拿破仑生长的地方。他们要把我藏在这里,以这里气候宜人为借口。
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看,这里也不错。地中海什么都不好,就是阳光太好,我来的时候是躺着的,抬头就看见了很蓝的天空,蓝得深邃宽广。
那是一所很安静的别墅。我冷笑着:这辈子我永远都没住过那么好的地方,这外国人真是会享受。
不过,因为我不能出走,陪伴我的是一个大得不可理喻的房间。我整天除了看白花花的天花板,就是闭着眼睛。或是,睁眼就看见了一些佣人,他们有着那个男人一样的皮肤和颜色,讲着我听不懂的话。
反正我也不说话,不必跟他们交流,所以随他们去吧,我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
好可怕的感觉,尽是些陌生人,连她也是陌生的。
会有一个面容很慈祥的老人经常来看我,在每天太阳快落山时,她没有失时过。我想,外国人就是守时。她有着很高的鼻梁,金色的头发,长得很臃肿。他们说,这是我奶奶,也就是那个男人的妈妈。我讨厌她,不仅因为她有着不可看穿的面容,碎碎的念,也因为她胸前挂着个十字架,在她黑色的衣服为背景下,隐藏在围巾中。
她总是不经过我的允许,在临走的时候亲吻一下我的额头。
我拒绝一切的东西,包括我的食物。他们不习惯吃小米饭,但是苏菲每天早上都会给我端来稀粥,总是在桌上凉掉了。我没有看她的神情,看了我会冷笑而已。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把我活着的希望都没了。我连恨她这件事都懒得做。
我闭着眼睛就能看见梁闪,所以总是睡着,和梁闪说话。
我说,我想去见你了,和你生活在一起好吗。
他说,不行。
我知道不行,所以没问他为什么,我就醒了。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他说不行,那就不行吧,反正我想他了,就闭上眼睛,他说不行了,我就睁开眼睛。我知道,我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他们还愿意养着这么个废物的话,其实我更愿意他们厌恶了,把我扔到地中海喂鲨鱼,反正也没人可以看见,这里太隐蔽了,死得连渣都没有。
事实上,我除了躺在床上占空间之外,好养得很,因为我不吃东西,这帮他们省了很多粮食。可是,恶魔说,他有更好的东西伺候我。
于是每一天,他们不顾我的挣扎,按住我,给我打营养针。现在,我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了,我有多久没吃饭了呢?不记得了,应该应经很久了吧?
每天打针是我还想反抗的事,因为它阻止了我去死。我每天都会看见那么满脸胡渣的医师,他是我的专用医师。他会听中国话。但是我不会说给他听。他想说给我听,但是他不会说,他只好把他的话写下来,笨拙的翻着中法字典,按照上面的读法翻译念给我听,像读一本圣书一样严肃,每次读,他的眉宇间,便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说,你很年轻,为什么想死呢?
我只是看着他,是多久没有说话了呢?
他说,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
我含泪了,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他每天能跟我说的话并不多,只是冲着我笑笑。老实说,他笑得难看死了。
等到他走了以后,我拿起他用来翻译的本子,看那歪扭着的字体,看着看着,把它扔向门外。恰好有个人进来,那个小杂种,seeyo……
他捡起来,静静的走到我的床头柜放下,随手翻翻字典,照着本子上的句子用莫名其妙的法语念出来。我只是听到这样稚嫩的声音,因为他来的时候,我翻身转到看不到他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