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杜砚凝留了下来,担心换回少女装扮惹来麻烦,她便一直以男装示人,对人便称自己是覃氏的侄子覃书尧,以后代替于显武奉养覃氏。
她想得是不错,可是没几天麻烦就来了。
于显武死还不到一个月,要债的人就上门了。
来的是几个从前常和于显武称兄道弟的波皮无赖,于显武活着的时候几个人在一起为非作歹,于显武刚一死,这几人就变了模样,来到覃氏的小院中大呼小叫,言称于显武生前借了他人们银子没还,让覃氏替儿子还债。
这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杜砚凝正和覃氏一起浆洗于显武用过的被褥。覃氏不知几人所说是真是假,只好小心应付。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她也实在没钱还,前年她从侯府出来后于显武的爹就得了痨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也没救过来,最后还是死了。他死之后于显武又不长进,吃喝嫖赌的败活。曾经好好的一个家早已经是家徒四壁,再加上前些天料理于显武的后事,现在的覃氏早忆是身无分纹。
覃氏试探着问道:“几位小哥儿,我家显武几时欠下的你们的银子?可有借条?”
那几个无赖总算还没有像到别家一样进门就砸、就抢,一个长着三角脑袋的混混道:“显武娘,你这什么意思?我们从前和显武都是铁哥们儿,我们之间借钱哪有打过什么借条,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这可不是我瞎说欺负你老太太,显武借钱的时候他们几个可是都在的,大伙都看着呢!”
那几个无赖也给他作证,道:“是,显武娘,我们都看见了,两月前在张记赌坊玩色子,显武借了权子五十两银子,一直到死也没还……”
三角脑袋闻言底气更足了,道:“显武妈,你看看,我说的是真的吧?虽然我们从前跟显武关系不错,但一码是一码,咱总不能人死债黄,你老人家还是替他还了吧。”
这么多人作证,就算是假的也只能当真的了,但是五十两银子在平常百姓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现原覃氏不要说五十两,就是五两也拿不出来,于是苦着脸为难地向三角脑袋说道:“权子,你看显武才走,我手里分纹皆无,连他的棺材钱都是街坊们凑的,你能不能先缓几日,等我想想办法?”
她这话刚一出口,那名权子的三角脑袋当时就变脸了,嗓门立刻高了起来,道:“哟!你这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府衙判周老二和孙二伢赔你银子?你还敢说没钱!”
覃氏不敢大声与他们辩驳,只好低声道:“他权子哥,我是真的没钱,衙门虽然这样判了,可是那两家根本就没给我送钱……”
权子听这话更火了,八字眉毛使劲向上挑着,道:“嘿,你个老东西,你这是发善心呢还是借由子和我们哭穷?她不给你不会去要?你愿意别人欠你钱不给,我可不愿意!我告诉你,显武娘,你要是不给我弄出银子,还就别怪我们几个不讲情面,今儿个我们可就要拿这房子抵债了……”
覃氏见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房子上来更加害怕,正想继续向他们哀求,却听房门处有人喝道:“够了,别欺人太甚!”
覃氏和几个混混回头看去,见正是杜砚凝站在那里。
先前与覃氏站在一起的杜砚凝不知何时进到屋内,此时站在门口怒目横眉,把手中的一个小布包往几个混混面前一摔,冷声道:“拿着这东西滚!”
那个小栓子的弯腰捡起布包一看,却是两件女孩子家的首饰。
杜砚凝再不受母亲宠爱毕竟也是温平侯的女儿,她的首饰却不是只值区区五十两的,这一点杜砚凝不知道,可是这几个混混还勉强能看出来一些,见到这些首饰之后立刻眼睛发亮,转身便要离去。
杜砚凝站在门口叫道:“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既然拿了东西这债便消了,若你们再敢来搅闹……哼,你们可要知道我姑姑从前在哪里当差的,小心把你们几个都送进大牢!”
几个混混得了这么多东西乐得心里开花,哪里还听她说什么,一边向外走一边窃窃私语:“怎么样,我就说这老婆子手里肯定有货么,没想到从前于显武都没要出来却让咱们给弄出来了……”
杜砚凝看着几人出门离去,连忙过来安慰覃氏。
覃氏埋怨自己没用,连累了杜砚凝,杜砚凝对那些身外之物倒不是很在意,不过却也由此发现与覃氏这样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总要为今后谋个生计,于是她便暗暗留心起来,看自己能做点什么供自己和覃氏生活。
这一日,她和覃氏二人翻箱倒柜晾晒衣物,覃氏翻出一封信函来又捧着掉泪,杜砚凝忍不住凑过来,见信封上写着推荐书三个字,道:“奶妈又在睹物思人了?”
覃氏端着那封信,抹着眼泪道:“这还是我离开侯府时特意向侯爷讨的荐书,想等着武儿大一些给他谋个好差使,没想到……”
侯府下人但凡伺候得得宜,打发出府时总给些赏赐,覃氏当时没要金银之类,而是向温平侯讨了一封推荐信,本来一个小小的奶妈不值得温平侯向谁开一次金口,但是当时或许温平侯的心情不错,竟然真的给她写了,不过推荐的绝对不是什么排得上品级的官位,只是混个公职罢了。
杜砚凝看着这封推荐信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下向覃氏道:“奶妈,这封推荐信可不可以……给我?”
覃氏道:“小姐要她何用?”
杜砚凝道:“我想拿着它去府衙找个差事做,也好赚些银两来维持用度。”
覃氏惊道:“这怎么行,小姐可是姑娘家,到衙门里去能做什么?”
杜砚凝道:“谁说我是姑娘家了,这么多天,街坊邻居不是都没看出破绽,我今后多加小心,不会被人看出的。”
覃氏还是很担心,道:“可是小姐毕竟是个女儿之身,怎么做得来衙门里那些差事!”
杜砚凝道:“没事的,衙门里也有抄抄写写之类轻松的事情,他们见我长得瘦小,不会叫我做太累的差事,况且只要我能在衙门里办差,以后那些泼皮无赖便再不敢欺负我们母女了。”
覃氏一辈子听旁人的支使惯了,此时也没有十分拗着杜砚凝的意思,到底还是由着杜砚凝把推荐信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