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爹娘两个字,杜砚凝的心狠狠一揪,暗道:自己那爹娘定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自己的女儿也能找人来冒充,从小到大,对自己就没真正心疼过,就连自己视为惟一亲人的奶妈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他们手里呢……
想到这里她烦躁之意顿起,抄起桌上的酒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
烦乱地想道:捕快都做了,难道还差一壶酒么……
边想着边饮水一样把酒一口倒进嘴里,咕咚一下便咽了进去。
可是没想到酒下肚后才发现,原来这东西竟然是辣的!
她的嘴里和喉咙里已是一片火烧般的灼热感,鼻息中也喷吐着浓浓的辛辣气息。
“呵呵,没想到你长得虽然细皮嫩肉的,喝酒倒够豪爽……”夏栖岩正说着,却见对面的杜砚凝转眼之间已是脸色通红,一双水灵的丹凤眼中几乎滴下泪来,双手用力地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咳出来。
夏栖岩愣了一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你不会喝酒?!哈哈哈哈……不会喝你逞什么能……”
杜砚凝低着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抬头瞪视着夏栖岩,恼火道:“有那么好笑么!”
夏栖岩仍在那里笑得眉眼弯弯。
杜砚凝瞪视他的同时也看清了他的长相,只见此人两道眉毛纤长浓密,压在明亮的双眼之,鼻子端正挺直,唇形饱满圆润,脸上线条刚柔适宜,相貌竟然很是英俊,并且透着一股疏朗豁达之气,完全不是自己想像中奸邪阴险的江洋大盗的模样,一瞬间,她竟有点失神。
“喂喂喂……你看什么?”
夏栖岩伸手过来在她眼前挥了挥道:“虽然本大盗风流英俊、气度不凡,但也没必要这么看吧?要说你小子长得比我好看多了,你不是没看吧?”
杜砚凝一听他说话又透出江湖人的放荡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夏栖岩挑了挑眉,道:“不是不能喝么,怎么还倒?”
杜砚凝再次一口灌下,用力抿了抿嘴,道:“世上有多少事比咽这酒难,不还是得受着!相比之下,这又算得了什么……”
夏栖岩不屑地一笑,道:“说得跟上刑似的,既然活得不痛快,干嘛还要逼着自己更不痛快。”
杜砚凝闷声不语,感觉着一阵阵头晕,眼前的景物也有些飘移不定,这才想起这东西是能醉人的,和一个盗匪在一起是万万醉不得的,于是便真的不敢再饮。
夏栖岩似乎酒量不错,喝完自己那壶又把杜砚凝剩下的半壶也喝了个干净,四个小菜也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这才一抹嘴,道:“吃饱了,付帐吧,小捕快。”
杜砚凝掏出银子付了帐,提刀便往门外走,以为总算打发了这个瘟神,却不想刚出店外夏栖岩竟然又跟了上来。
她回头道:“不是说了吃完这餐两不相欠,你又跟来做什么?”
夏栖岩理所当然道:“不是跟你说了我身无分文,吃你都管了,难道就不能再管个睡吗?”
“你……”杜砚凝气得语结,咬牙瞪了他半天,道:“少要得寸进尺,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不要再跟来了!”
说着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回头观看,见夏栖岩果然站在那里没动,见她回头看来还无辜地摊了摊手。
杜砚凝这才放心前行,一直回到覃氏家门口,她还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自语道:“看来真是被那贼人给吓怕了,再怎么他也不至于跟到这里来。”
说完掏出钥匙开门进院,反手闩好了院门,又进到屋中,再次闭紧了门户,然后一头倒在床上,几日来的疲惫和酒力一起发作,转眼便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足够香甜,醒来已是第二天光大亮,看了看窗上晃来的阳光,估计该是寅时末了。
衙门是卯时初画卯(签到),时间紧得很。
她连忙起来匆匆梳洗,可是正在低头洗脸的时候却发现屋内光影异常。
她慢慢地抬起满是水珠的脸看去,却见头发微乱,衣衫松散的夏栖岩出现在她的门口,此时正倚着门框看她洗脸。
杜砚凝吓得几乎跳起,惊惶地叫道:“你怎么也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栖岩嬉皮笑脸道:“唉,本想不跟着你的,可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到你的另一间屋子里借宿了一晚,至于怎么进来的……难道你忘了我是飞贼吗?”
杜砚凝初醒时的好心情完全被他打碎,恼火地扯过手巾胡乱擦了两把脸,把手巾摔在一旁,提起那柄昨夜险些没要了她性命的佩刀来到夏栖岩面前,道:“这回吃了吃了,住也住了,马上滚!若再敢进我家门一步,我立刻让陈铁风来拿你!”
“嘁!”夏栖岩不屑一甩了下头,道:“那家伙追了我六十里,打了七八次,不还是被我甩得没影儿,他要是有本事抓我,早在峻宁府就抓住了,还用跑到这来……”
“无论如何,总之立刻离开!”
夏栖岩又抬手摸起下巴,道:“这个我可以考虑,不过要看你对我态度如何……”
“你……”
杜砚凝实在弄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和自己纠缠个没完。
她气得不知何是好,夏栖岩却得意地往窗外瞧了一眼,调侃道:“哟,好像马上要到卯时了,某人再不走就要误了画卯了。”
杜砚凝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地从他身边挤过,向着院门快步而去。
夏栖岩在后面很久揍地加了句:“晚上回来别忘了给我带点吃的,不然我饿死在你家你可有口难辩了!”
回应他的却是杜砚凝重重的摔门声。
她憋着一杜子火气来到衙门,险险赶上画卯。
高平达见她神情不对,问她发生了何事,杜砚凝也没法儿对他说,只好谎称自己还是不太舒服。
众捕快原本以为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案子,可以放松一下,可是刚上差没多久,当朝尚书令林怀庸林老爷府上管家便来了,进衙门直接去见的姚府尹。
他来没多久后高平达便被叫了进去,不知被吩咐了什么差事,出来时高平达的脸色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