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反驳?还是因为,我恰好猜中了你的想法。”艾渊看着她,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咄咄逼人。她觉得此刻的艾渊就像是一头猎豹,张开了锋利的爪子和血盆大口看着她,她如果稍有差错,就会被他拆骨入腹。
“你要我说什么?”左轻眼眸微睁,里面是压抑的愤怒,“我能说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艾渊朝她逼近一步,面面相对,仅隔了一寸的距离,左轻甚至能看清楚他眼皮上每一根睫毛,“其实你心里一直明白,我跟张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在你心里,只有你跟我是一路人,她从来都被你规划到世界之外,所以,你才会在我放弃她而选择你的时候,表现出愤怒,说我自私。那不是因为你的善良,而是因为你的愧疚。你心里明明知道,我在她和你之间,会选择你,你却答应带着她。这根本不是帮她,而是害了她!”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左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身子往后退了一下,隔开他俩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艾渊因她的退后,语气越发的不善。
“我知道什么?”左轻也怒了。艾渊的指责,在她看来,就是莫须有的嫁祸。她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想过那么多,那么远。在此之前,艾渊在她的心里,一直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她曾经在子母河边救回来的孩子。除此之外,她对他根本就没有其他想法,更何况是他语言中隐晦提到的男女之情。
她大仇未报,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她指责艾渊的自私,是因为他们关系密切,她觉得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亦师亦友般的感情,她把他归为自己人。而张冬喜欢艾渊,艾渊没有接纳张冬,在她看来,她跟艾渊的关系更为密切,但是这种密切绝对跟男女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因此,在听到艾渊亲口承认,他为了救她而放弃了张冬,她会说他自私。
“你是不是一直误会了什么?”过了很久,左轻嘴里才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哈,哪里是误会?”艾渊讪笑,“想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左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她真傻,竟然现在才发现。其实,云崖子一早就提醒过她,但是她毫不在意。她以为,所有人的想法都跟她一样。她没表现过暧昧,没表现过超出友情之外的情感,所以,别人也不会有。现在,一切看来是那么得讽刺。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话,云崖子曾经在吊桥的时候,警告过她:混血之所以被六界追杀,不只是因为他们的出生逆天而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身上那种疯狂地执着。
她当时问过云崖子,执着不好吗?
云崖子的回答是:混血一旦执着于某样事物,就会变得特别疯狂。他们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就算是掀翻了六界,推倒了神界青芒山,最后落得灰飞烟灭的地步,他们也不会放弃。
这一次,她在艾渊的眼睛里,看到了云崖子说的那种疯狂的执着。
不对,不该是这样子。
他们之间,明明不该走到这一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左轻不信。她都活了一百八十岁,年纪甚至可以做艾渊的曾曾曾曾祖母。她怎么可能跟一个年纪可以做她曾曾曾曾孙子的孩子,谈情说爱呢?想想就很恐怖。况且,她已经有过一次“忘年恋”的经历,非常的刻骨铭心,恨不得将他切碎了喂阿肥。恐怕,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接受年纪比她小的孩子,不是她担心再次遇到叛变,而是她真的累了。背负“老年吃嫩草”的名头,也不是那么轻松,她再也不想感受,哪怕就只有一次。
她努力平息激动的情绪,缓了缓气,扬起笑容,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轻松,她不希望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给艾渊带来任何的压力或者负担:“艾渊小朋友,先不要插嘴哦,听姐姐跟你说。”她放柔了声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姐姐十分了解你的现在的这种情况,你千万不要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我们称之为‘少男怀春’。一般在这个阶段的你们,会习惯性地将‘爱幻想’投影到身边某位成熟的女性身上,然后对她产生一种懵懂的感情,你们会认为那是爱情,其实是大错特错。姐姐告诉你,那不是真正的爱情,那只是青春期的幻想。”
“而恰好在你经历这段特殊时期的时候,我出现在你的身边。一个如此成熟,不管是在容貌上,还是气质、精神上,都能符合你要求的我,肯定成了你感情启蒙的对象。”左轻说到这里,便毫不犹豫地夸起了自己,“所以,姐姐非常明白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过,你千万不要担心,也不要有任何的心里压力。你不喜欢张小妹也没关系,等过几个月结界开启,你到了青云城,会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真的很美好。离开桃花源的封闭,你会渐渐发现你现在的这种感情,其实是没有根据的存在。非常脆弱,一击就破。”
“听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最后,左轻眨巴着眼睛,问他。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我的幻想。”艾渊冷笑一声。
“是的,你的理解能力非常不错。”
“你觉得,我去了外面的世界,就会喜欢上别人?”
“恩恩,绝对是这样。”
“那好。既然你这么坚信,恐怕我现在也多说无益。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用时间来证明一切。”艾渊看着她,说得很慢。
“乖!”她伸手,想要揉一揉艾渊那头墨绿色的头发,被他轻巧的躲了过去,“还是小时候可爱。”左轻小声抱怨。
“走吧。”
“去哪儿?”
“去找张冬。”艾渊道,“梦魇花海顺风而行,就算它再厉害,也不能带着一个活人飘太远。这个时候,张冬应该已经被花海遗弃在某处,我们必须趁着日落之前找到她。”
“我还以为……”
艾渊斜看了她一眼,左轻赶忙闭嘴。这个时候,还是万事顺着他一些。
左轻起身的动作突然一顿,喊到:“糟糕,我把阿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