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轻将衣角打了个结,里面塞满了紫色果子,一脸轻松的朝山洞里走去。身后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橙黄色的太阳落进了远处的火山群后面,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色。
左轻将衣服里的紫色果子堆到温泉边,转头看了看墙角躺着的小少年,发现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好看的眉毛不禁皱成一团。
她最终还是决定救下这个男孩儿。
她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如果男孩儿身边还有其他人,她可能会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但那时候周围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小少年明显还有呼吸,她做不到见死不救。话说回来,她尽了义务,将小少年带回山洞,至于结果如何,他能不能活成,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她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只是,她野果子都摘回来了,怎么还没醒?
左轻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毕竟,如果救不成死了,她还要负责掩埋尸体。她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相对而言又特别懒惰的人,能少做事,那就少做。
她之前查看小少年的身体时,发现他的身体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却一直昏迷不醒。她问过云崖子,云崖子猜测可能是内伤。鉴于小少年全身湿漉漉的,左轻口里喊着非礼勿视,手却毫不犹豫地落到他的衣带上,打算把湿衣服帮他脱下来,免得感冒,病上加病。
一手冰凉有力的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咦?你醒了。”左轻惊讶,缩回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小少年无声地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她的威胁值。
小少年虽然才十二三岁,但却有一张拥有蜕变成俊美男子的脸。左轻忍不住猜想,也许五年之后,他会长成翩翩美少年,走在青云城的大街上,引得路人围观,那盛况比徐少谦犹过之。当然,这只是她此刻的猜想。
实际上,小少年容颜虽美,却美得让人无法接近。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像极了焚烧过后的灰烬,寂静的可怕,又像是百丈冰川下的寒冰,冷漠得让人无法靠近。只是跟他目光的对视,就让她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僵硬下来,一股迫人的威慑迎面而来。
左轻下意识地搓了搓脸,脸上重新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双冷寂的灰色,没有丝毫退缩。当然,这只是表面,她的意识早就沉入了识海,缠着云崖子:“这小少年是何方神圣,怎么眼神这么厉害?我就只是跟他对视,就觉得全身冰冷!还有,他眼睛怎么是灰色的,我在青云城从来没见过拥有异眸的人。”
云崖子借着她的视线,将小少年打量了一番,沉吟了片刻,道:“说不好,这小孩儿甚是古怪。”
“咦?连你都说不好?他莫非有什么来头不成?”左轻诧异。
“他身上的气息非常怪异。”云崖子道:“像,又不像。”
“……”
“你别急。”云崖子忙道:“他的气息特别矛盾,说他是人类,又有一股子不对的气息,说他不是人类,他全身上下怎么看都像人类……”
“其实你也不知道。”左轻毫不犹豫,一针见血道。
“喂,别看不起老夫。”云崖子气急,嚷道,“给我时间,我总会知道他的身份。”
左轻又跟云崖子闲聊了几句,从识海中退了回来,发现小少年已经自行移开了目光。
“我救了你,你怎么报答我?”左轻挑了挑眉,一副敲诈的口吻。
小少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冷灰色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到。
“咦?不会说话吗?莫非是哑巴。”左轻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少年眼前晃了晃,目光注视着小少年,“你不要认为,不说话,就可以赖账,不报答我哦。”
小少年依旧沉默。
左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起身,绕着温泉走了三圈,走回小少年面前,蹲下:“好不容易遇上个活人,却是个哑巴,跟阿肥一样不能说话。”说完,手捏成拳头,在额头上敲了几下,敲完,歪着头问他:“你真的不会说话?”
小少年还是沉默。
“听不懂?”左轻做着猜测,“难不成,是个聋子?额……不会是个傻子吧。”“傻子”两个字,她说得尤为重。
小少年保持沉默。
左轻苦笑,原来真救回来一个傻子。
世人都说她是疯子,如今遇上个傻子,倒也是缘分。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他的头,语重心长道:“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是傻子,我会好好照顾你,带你找到父母。”
“艾渊。”
左轻惊诧地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第三个人,那刚刚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叫艾渊。”
她猛地转过头,盯着小少年,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刚刚是你在说话!”
“我不是傻子。”小少年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叫艾渊。”
“咳咳。”左轻掩饰尴尬,假装咳嗽,“看来是我弄错了。你叫艾渊啊,名字不错。我叫左轻,你可以叫我左姐姐,轻姐姐,左轻姐姐……这些都可以。”
“左轻。”艾渊用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让她有种掉进冰窖的感觉。
“臭小子,是姐姐,不是左轻!”左轻忍不住在他头上,给了一拳。
“你太小了。”艾渊移开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小声开口解释。
“什么?”左轻怒,“姑奶奶我今年一百八十岁,你竟敢说我小!呵,不懂事的小屁孩儿,你出了迷幻之谷,去青云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左家姑奶奶的大名!”
“我出不去。”艾渊埋下头,低声道。
“那你怎么进来的?”左轻疑惑。
艾渊摇头,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又重新注视着她,让她全身冰凉。
“那你来迷幻之谷多久了?”左轻又问。
艾渊继续摇头。
“那你住哪儿?”
左轻生怕他又摇头,好在艾渊这次开了口:“桃花源。”
“嗯?”
艾渊点头:“沿着母子河往下走,有一片桃树林,桃树林里有一个村子,名字叫桃花源。”
左轻眼睛一亮:“迷幻之谷还有土著民?那你知道迷幻之谷的出口吗?”
艾渊眨了眨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
左轻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村长也许知道。”艾渊接道。
“真的?”左轻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恳求道,“那你带我去桃花源,我要见见村长。”
艾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为了少年的报答?”云崖子的声音响起。
左轻勾了勾唇角:“闲着无聊,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