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回过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一缩。
银白发丝晶莹剔透，随风飞扬着，纤长眉眼，唇薄薄的红，只是狠厉神色让精致五官有些狰狞。一身雪白衣裙淋漓血迹，右臂已然被断，她正用左手紧紧捂在断肢处，手指指甲长而尖利，似乎某种猛兽，丝毫不让人怀疑那可以撕裂血肉的锋利。
此时，这个银发美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挡在他身前的人宋白倒是不陌生，正是和古乐关系不错的牡丹。只是，牡丹此时周身翩翩环绕着无数粉色花瓣，美丽如传说中精灵的女孩子，手里正拎着一只血淋漓的手臂晃来晃去。
宋白举着手机，清秀的脸庞什么表情也没有。
牡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类，皱皱眉，却还是回转头，开口道，“你如果还想攻击这个人类，我不介意杀了你。”
银发美人冷笑，“难道我说我不再攻击他，你就会放过我？”
“我不会放了你。”牡丹坦然承认，随后她补充道，“但是我不会杀了你。我不喜欢杀戮。”她话音落，地面上无数植株破土而出，不过片刻便结苞开花，一朵又一朵粉色花瓣重重叠叠，赫然是牡丹花。
下一刻无数牡丹花瓣从花萼上脱落，在空中形成一股粉色的旋风，一个呼吸就将银发美人卷住。
宋白只能看到那粉色花瓣组成的旋风里，不时的，有白光闪现，也有血液飞洒。
等到粉色旋风溃散成一瓣瓣花朵，那在重重花瓣中的一只小小的白色老鼠便显眼异常。那小白鼠断了一只前肢，浑身的白色皮毛也几乎快被血液染成红色。
牡丹平平伸出手掌，便不再有其他动作。
然而，宋白看见空中所有的粉色花瓣都涌进了那只小白鼠的体内，小白鼠在空中翻滚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直到全部粉色花瓣消失，那只小白鼠停止挣扎，静静的悬浮在了空中，被血液浸染的皮毛恢复白色，残缺的前肢也恢复了。
宋白下意识看向牡丹，然后他嘴角抽了抽。女生一头金色长卷发柔顺，墨蓝色瞳眸安静，神色温柔，一只手里却依然拎着一只断臂。猩红血液犹自滴滴答答的落到地面。
似乎察觉到宋白的视线，那只断臂转眼消失不见。牡丹手上托着小白鼠，送到宋白面前，“她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不会再攻击你了，以后你有危险她还会保护你。你当宠物自己养着玩吧。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你身边。”
宋白看一眼牡丹略略有些不耐神色的精致脸庞，又看了一眼已经醒来，正怨毒地瞪着自己的小白鼠，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牡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
宋白自然也注意得到，他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手机这时一阵震动，他下意识的去看。
古乐的短信，还是简单一句话，“你要好好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宋白，你说，如果一个人的存在，会给她身边的人带来危险，会给她在乎的人带来生命的威胁，她是不是该离开。”
“我这两天在看《聊斋志异》，你说，那些花精树灵，真的存在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
宋白抬起头，看向牡丹，用了陈述的语气，“你是牡丹花妖。”指了指牡丹掌心托着的小白鼠，“她，也是妖怪。”
牡丹扬眉，“我以为古乐已经告诉你了呢。”她神色变得轻快，唇角带笑，原本就精致的好似发光体的容颜此时更加耀眼，“给你。”伸手把小白鼠更近的托到宋白面前。
小白鼠咕噜噜转着眼珠子，似乎对两人的对话很感兴趣。
宋白退后两步，“为什么要给我养？你养不是更好？”
“古乐要我保护你啊。”牡丹理所当然道，“古乐把这只小耗子的两个哥哥杀了——”
“不可能！”宋白打断她的话。
牡丹眨眨眼，墨蓝色瞳眸流转莫名光华，“你该不会不知道，古乐和我一样，也是花妖吧？”
拿手指戳戳小白鼠，掌心的小白鼠扭扭身子，她看一眼宋白有些发白的脸色，牡丹继续道，“这只小耗子被人抓起来了，她的两个哥哥，两只大耗子来找古乐，威胁古乐帮他们找这只小耗子。我那天刚好去找古乐，就卸了他们一人一条胳膊。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招惹到古乐，古乐就把他们给杀了。”
宋白僵在原地，黑色眸子里似乎有火焰缓缓熄灭。
“古乐吩咐我保护好你，就是肯定这只小耗子会跑过来报仇。我真不明白，你一个人类，有什么好的？”牡丹看着他，平静道，“你们善变而又多疑，似乎情深似海实际上轻诺健忘。我们植物类妖怪并不需要配偶，只是古乐以前并不知道她自己是花妖，所以才会和你在一起。”
宋白听到这里，慢慢眨了眨眼。
牡丹有些嘲讽的笑起来，笑容肆意明媚，然而她墨蓝色瞳眸深处却泛起一丝苦楚，“你是不是觉得古乐是花妖难以想象？是不是在我说古乐杀人的时候觉得恐怖觉得不可理喻？是不是觉得我对付这只小耗子的手段残忍又血腥？”
“是啊，就是这样。这世上哪里不是弱肉强食，我们只不过没有你们人类那么伪善而已！”牡丹将小白鼠扔到地上，瞥了宋白一眼，“你知道古乐是怕那些妖怪拿你来威胁她，她才下狠手的吗？你知道古乐在我面前，因为杀了那两只耗子，惶恐到哭泣害怕到喊叫吗？你知道古乐几乎是永生的吗？她可以陪伴你到你死去，但是你死之后呢？”
牡丹幽幽地道，“如果她无法再爱上别人，在剩下的几乎没有尽头的时光里，她只能一个人，靠回忆度日。如果她可以再爱上别人，那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最终还是会失去……”
转身离去，牡丹金色长卷发被风拂散，隐隐有些萧瑟哀凉。
宋白呆呆立在原地。都没有察觉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周围重新人来人往。直到一个宿舍哥们儿在后背拍了他一下，大嗓门道，“嘿，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个玩意儿？是你女朋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