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拿什么拯救爱情(1)
对爱情有始无终的人不是有情人。
既然是有始“无”终,那么——
就当作那小小的一段“离家出走”事件从没发生过不就行了。
孙艺越想越觉得事实的确是如此啊:自己从来没说过要分手,是她误会了。女人有生理时情绪不好。男人也是有情绪便秘的时候。心情不舒畅时火气大了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脾气过去了火气发过了也就没事了。
顶多以后不向她发火。
“今晚吃饭?”他在更衣室外面堵到人。
吕家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抬头看见来人,更是没了反应。他……
孙艺知道她肯定是听而不闻,看在她被自己吓到的分上,他好声好气地又说了一遍。
“晚上一起吃饭?”他还特意加了两个字。
也许是习惯性,也许是被吓迟钝了,圆圆仍在拍心口时就没经思考随便地回答了一个字——哦。
孙艺悄悄在心里比了个“V”字手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开。旗开得胜!耶!
圆圆惊魂未定快快跑下楼去接班,人家迟到成习惯然后习惯成自然那是人家的事,她可没那坏毛病。她也就没多余时间去回想他刚才说了什么。工作忙起来连喘气的空间也没有,别说回想了,她就连碰到面的事都给忘记了。
然后,当她开着摩托车在地下停车场出口被孙艺的四个轮子迫停时,她又惊又怒。
“你搞什么啊孙公子?”
圆圆在肚子里骂人:你的车子比我的大就可以随随便便乱开车啊?信不信我开辆货柜车来堵得你动弹不得?
孙艺也被自己的鲁莽吓到了。他自知自己不是冲动型的人格,但是——
一看见她若无其事地驾车离开,他就不经思索地追了上来。他在她后面按喇叭叫她停车。她没停车不要紧,她居然还开到边边上去给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一把火往脑门上冲,他超过她,然后刹车,停住,下车。看她这个言而无信的人怎么说话。
她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你爽约!”孙艺也不啰嗦直接指责。
吕家圆不懂他何来这样的表情,好像他有多失望多火大似的。
她真的不懂他这样的兴师问罪为的是什么?
“孙公子,出口就这么一点大,你的车挡在这了别人还能进出吗?”圆圆不是有意转移话题。而是有点职业病的思维——急事急办。
“你等着。不许趁机偷走。”孙艺也觉得不妥,回头要去开走车子。
“又不是做贼。什么偷走不偷走。”圆圆没好气地嘀咕。心想:一有位置就往外冲,理他是傻子。
经过了那些不愉快事件之后,她虽然是放下了,但是那不代表她愿意和他单独相处。工作需要不能不接触,那没话说,私下里,她一点也不想碰见他。
孙艺没走出两步就又折了回来。
在圆圆的不解目光下,他动作利索地“拿”走了她的车钥匙。冲着她懊恼的脸孔得意地一笑。
大意大意!太大意!
瞧他得意的……圆圆强迫自己无动于衷脸无表情:沉着点,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无非是想要“说清楚”。大概是怕她在单位里乱说话坏了他的名声。他真是多虑了。被人嫌弃那么不体面的事她怎么会说出来呢?事情传了出去,被耻笑的只会是她。她做不到不在乎自己的颜面的事。他大可以放心,不必多此一举地换她“说清楚”。
至于“交代”嘛——
圆圆嗤之以鼻:开始都不给交代,事过境迁之后还交代个屁!形式主义。让自己好下台好说话而已。
孙艺将洗车开上地面,吕家圆也将摩托车推到一边,撑起大脚架坐在上面。
孙艺走回来:“走。”
“走去哪?”圆圆不为所动仍旧坐在摩托车上。故意在后视镜里东张西望。
她不起面对他。
孙艺装作没看见她肢体语言上的“排斥”。抓住她一边手腕。
圆圆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羞,用力再抽虽手。
他扳开她手掌,放下钥匙。
她整个人像是泄气了一样,给就给嘛,干嘛动手动脚?他不怕被看见是他的事,可别连累她。想到有随时被人看见和他“在一起”的可能,圆圆再也坐不下去了。她连忙跳下车,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给摩托车上锁。
孙艺以为她和自己上去,领先走出去。他的唇角往上扬起。
当他觉得不对劲回头看时,她离开他已经有十多米距离了。她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你!”孙艺差点气死。下意识地追上几步。
“你答应了吃饭。”他叫。
圆圆头也没回一下,叫回去:“我没答应过。”即使有答应也是可以反悔的。
她一个转弯,冲上楼梯。楼梯上去就是急诊科,他不会追上来。
“跑这么快干嘛?被人追债?”有人问她。
追债算什么,她从不欠别人债——当然包括感情债。
要说欠也不别人欠她的。不过欠人的和被欠的也不太好过就是了。
“我赶着去追公交车。尾班车追不上的话我就要睡马路。”圆圆话没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小恋下要举手敲门时,意外地看见孙公子也在同一扇门前驻足。
“孙公子你要用诊室?”
“不。”说明扼要的回答。
“那——你是找人了?找谁?也许我知道她在哪。”小恋特意模仿圆圆说话的方式和语气。
孙艺暗暗咬牙不得不问:“吕家圆呢?”
“圆圆她——她走了。”
孙艺瞪眼。
小恋畏缩地倒退一小步,心想:圆圆怎么会说孙公子不可怕呢?他平时不凶的样子都可以吓哭小孩子。何况他凶的时候。像现在,小恋就很怕。她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是好奇心严重产出过剩促使她硬着头皮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下去:“孙公子你这阵子好像总是在找圆圆?怎么了?她欠你钱?应该不会吧?小富婆也要举债的话,我们这些月光族的日子还能过吗?”
孙艺这下反倒好奇:“你们工资不一样?”
“差不多。她加班狠了一点。”
“解释一下,收入一样,她为何是富婆?”他是经常听见她们叫圆圆富婆没错。起初是以为她长得富态所以那么叫,听小恋这么一说才知道不是。
小恋这下也抓头了:“我也不知道。我看她消费时从不手软,但是却从没缺钱过。如果她不是有强劲的财政后盾就是她特别会过日子。”
她哪有什么财政后盾,她在经济上是个非常独立的人。这点孙艺是知道的。
“是你不会过日子。”孙艺下结论。
经小恋一说,孙艺这才想起和圆圆一起买菜做饭的日子。她购买东西的方式没有特别的精打细算,就是不浪费而已。“够吃就好。”是她经常说的话。她最大的开支就在食物是。她喜欢吃,欣赏吃也舍得吃。吃之有道。
“现在是奇货可居,等过些日子大量上市价钱便宜了再吃。同样的东西晚一点吃划算多了。”
“我想试试做这个菜。自己做卫生放心。少做一点看看能不能吃再做打算。”
她知道他有洁癖。她知道他喜欢原汁原味的饮食。她知道他喜欢安静。她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脾气坏,而不懈地啰嗦……
她对化妆品奢侈品什么的兴趣缺乏。
她没有时下女人喜欢上美容院发廊的习惯。
一想起她,昔日种种平平淡淡的记忆竟然在这一刹那变得甜甜的暖暖的。再想下去,又变成酸酸的凉凉的。
“孙公子你发什么愣?你还没说你找圆圆什么事?”
孙艺扫她一眼,不啰嗦,走人。
“明明就是怪人。”她对着背景嘀咕。
小恋敲身后诊室的门:“孙公子走远了,开门吧。”
吕家圆摸着鼻子打开门让小恋进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雾雾说你要了诊室的钥匙。我反应够快吧?没有供你出来哦。”
“谢啦。”圆圆心想:如果你不来敲门我会更加感激你。你这进来,明摆着不让我好睡。
由于时间紧迫,她们的午休通常是躲在诊室里面。利用诊床躺一会。
“什么也不要问我。我很累。需要休息。”圆圆不想回答任何关于孙公子的问题。她只想睡觉。她快累到不行了。
小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趴在桌子上也闭目养神。
“我听说你请调去内镜中心。是真的吗?”小恋还是轻声问了。
圆圆的回答是隔了一会之后的:“嗯。”救命啊!你出去好不好?让我睡觉吧。放我一条活路吧。
“在内镜的都是已经生了孩子的。你不担心吗?”
“能不能去还成问题。”急诊里倒班三两个月下来,生理时钟大乱皮肤也都苍老了。有很多人都想调去门诊上行政班。她一干五年下来,心里早就出现了厌倦。
“再想清楚些。内镜辐射大。你还没结婚生孩子。”
“轮不轮到我才成问题呢。”有家庭的人更加渴望上正常班。大把人抢着去。
“你和孙公子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是绕到那问题上去了。圆圆叹气,自己不回答她是不会死心。
“小恋,我知道你不是是非之人。我承认,是有过那么一点私情。但是,已经是过去式了。重提没意思。”
“我看孙公子不像是过去式的样子。”
“或许他想向我道歉之类的吧。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变了就是变了。没必要解释。好像做给谁看似的。我才不陪他表演。也罢了吧。悄悄开始悄悄结束比闹到人尽皆知满科风雨的好。毕竟还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出别扭就不好。”
“没想到孙公子会是负心的人。看他对工作那么认真负责。”
“不不,我和他之间没到那个地步。我们没有承诺,他也就不是负心。感情这事不是负责不负责的问题。合不来早散早轻松。”
“你们合不来吗?你是那种很能迁就对方的人。如果连你也受到了他,他这辈子只有打光棍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那么差劲。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反正就是——你就当没那回事就好。”
“我这个局外人当不当一回事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当不当一回事。”
“我放下了啊。你没看见我过得好好的吗?”
“过得好你就不会拼命加班。过得好你就不会想调职。过得好你这不会躲着他。过得好他就不会四处找你……”
“小恋你还让不让我睡觉啊?”圆圆哀求。
“睡得着你就睡吧。”
“救命!”头埋进枕头里哀号。
圆圆认为心高气傲的孙艺在找过她几次匀吃了闭门羹之后就会放弃。
果然,孙艺是知难而退了。没再在单位里特意寻找她的身影。
出来——他发过来信息。
吵醒了睡得正沉的吕家圆。她将手机丢得远远的。心想:理你是傻瓜。继续睡觉。
手机又响了。
不理它。她将头进入枕头里。即使是被闷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再响。
吕家圆大叫一声,拉起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在被窝里大叫:“不要再烦我了!”
也许是她这么一叫起了效果,电话果然就没再响起了。
一脚踢开棉被,她气不打一处来,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实在受不了心里的呼唤,她爬行到床尾捞起手机察看。
第一个信息:出来。
你说出就出啊?切!
第二个信息:给你二十分钟。
我给你二百年够不够?
第三个信息:你妈在家。
我妈妈在家关你屁事?
圆圆又将电话一丢倒加床上去。瞪眼看着天花板发呆:“死性不改,说话还是废话不多一句。你以为人人都能接纳你啊!还给我二十分钟呢?还敢说看见我妈在家?要是让我妈知道你那样嫌弃我她不拿扫帚打你才怪……不是吧?死了死了!”
唠唠叨叨变身成为恐怖的惊叫。
他不会是就在她家门外吧?还威胁要登堂入室?他不是说真的吧?
跑到阳台往下看去,果然看见他的车就停在下面。圆圆左顾右盼一番,毫无意外地发现左右邻里已经注意到他在交头接耳了。
农村就是闲人多随之而来的是是非多。
这家伙居然跑到她家来了。圆圆不敢死心塌地磨蹭,以生平绝无仅有的迅速收拾自己的门面。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了。
她从三楼一口气冲下去,要是有气垫接着,她会闭是眼睛一跃而下。
她气喘如牛地坐上他的车。这才想起家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妈妈的踪影。醒觉时为时已晚了,孙艺已经将车子往村子外开出去,三姑六婆的嘴脸也被抛于后头了。圆圆瞪过去一眼叫:“你骗人!”
他上扬的唇角正昭示着他的好心。
“向你学的。”
“我才没那么奸诈。”哼。瞪着车前再也不会他。也不说话。
他会出这招背后一定有人教路。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做狗头军师,我不剁了他(她)才怪——圆圆够胆用一个月的工资打赌,以他的EQ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惊人”之举。无关他聪明与否,而量,他是一个被动成习惯的人。
圆圆猜对了。孙艺确实是找过王志刚。
“你把我从被窝里提出来就为了和我含情脉脉地相看两相厌?”王志刚一个人占了一张长沙发。孙艺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王的房子好几次了。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但是感觉已经不是原来的感觉了。
也许是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
正想着,芳宜从房间走了也来。
“你去哪?”王志刚立即跳了起来紧张地问。
孙艺注意到芳宜长胖了一点,现在她身上穿的不是开门时穿的家居便服。难怪王志刚要问她去哪了。
“我出去买些东西。你们聊你们的。”
“不准一个人走得太远。不准开车。”
“知道了。”
芳宜走了,王志刚又倒回沙发上当死尸:“你不用看了。再看你也找不出我家这个身上有某人的感觉。我家这个啊,难搞多了。”
孙艺喝着芳宜泡来的茶,想着另一个人。
“这是什么茶?”孙艺一时不知道怎样开口入正题,只好做了些他极之讨厌做的事——废话。
王志刚一口喝光一杯:“我也不知道。她喜欢用她那些中药的花花草草泡茶煲汤。她端到我面前我就喝,没研究过是什么东东。不过啊,自从她掌控了我的饮食之后,我一粒药也没磁过。”
“圆圆也会一点。”
“那是她诚心向芳宜讨教的成果。可惜……一片苦心被人当……哈哈!唉——‘当’什么我不好说,你自己说吧。”
“你的样子欠扁。”孙艺丢白眼。
“扁我?你可发想仔细。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拿出你愿意帮我的样子给我看。”
然后王志刚告诉孙艺:圆圆是个有主见的人,但是,比较在意芳宜的意见。有什么事她也找她商量。
有关于孙艺这部分,芳宜的态度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也就是说,别指望芳宜说好话,她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对孙艺超级仁慈了。
圆圆个性豁达,就是怕被人闲话,她十分注重个人形象。最怕被人从背后指指点点。
圆圆相识甚多,但知己没一个。最知心的还是她姐姐。
她家才妈也是能影响她的人——如果她在意的话。
再然后,孙艺特意和别人调班,大白天的找到她家里来。顺便看看所谓的三姑六婆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