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哥这是生气了不成,以后我注意就是了,咱又不白吃白喝人家,将来多出些力便是,等隋军来了,我第一个杀出山寨。俺老娘也说过‘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我程咬金没什么可报答他翟让的,这颗黑头交给他便是。”程咬金咧着大嘴嬉笑道,他的目光在那只会赌钱的梅花鹿身上停留片刻后,似乎发现那只梅花鹿与往日稍有些不同,但他没有多想,接着便转移到罗士信手中拿着的‘撼天盘龙杵上’,于是脸上又多了几分妒意,“大哥,难怪这小子拿着这个大棒槌到处跑,他这武器还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尤俊达不置可否的苦笑了笑,目光也落在了小乔身上,他发现现在的这只梅花鹿虽然站在门前,可目光却黯淡了很多,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这段时间通过对这只梅花鹿的观察,尤俊达感觉这只梅花鹿内心世界似乎很丰富,和人类一样有着喜怒哀乐,这几个月来,尤俊达发现总有一丝哀愁盘踞在它的眼中,就像今天的卧病不起,他和那位山寨里的神医观点一致,认为她的身体根本没有病症,那么它为什么会拒绝进食呢?难道它的心里……
一想到这里,尤俊达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当初这件事简直让他惊讶得难以置信,但紧接着被突然冲上来的朝廷捕快打断了,可到了瓦岗,每日里众多英雄聚集一起共商大事,期间也有人说起有关这只鹿的传闻,但他都没往心里去,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圣灵,他是对那只梅花鹿了解最多的人,在他看来,它只不过是能听懂人言,颇有灵性的小动物罢了。
在若兰和盈儿的感召下,小乔终于站了起来,但她的心身仍然如处冰川般寒冷,因为她始终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是那个二十世纪失去知觉身体,还是在这近两千前古代的灵魂,她都无法掌控,因此她失去了信心。
麻木地站在门前,罗士信和小乔不足两米远的距离,落日前的余晖撒在门前的几个人身上,把大家的身影扯得纤细修长,罗士信的影子在地上形成了个很可笑的前倾姿态。
慢慢地把目光由罗士信手中的武器移到了罗士信的脸上。现在的小乔心灰意冷,对罗士信手中的那个造型奇特、雕着龙纹的武器没有丝毫兴趣,她现在只想看一眼罗士信的表情,因为小乔从罗士信的肢体语言中看出了他此时非常高兴。
两束目光慢慢向罗士信的脸上移动,当小乔凄冷的目光滑到罗士信脸上那一瞬间,小乔本以失去知觉的心,竟然也为之一动。只见罗士信那张狮子似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尽管那笑容仍有几分怪异,但他笑得是那么阳光,那么纯真,他一只手将那个特大号的铁棒槌捧在怀里,另一只手却轻轻的抚摸着那棒槌身上的龙纹,那动作非常轻柔,一边抚摸着还不停的示意小乔,想引起小乔的注意力,他那褐色的瞳仁中露出了欢喜和炫耀之色,仿佛是个正在和小朋友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
只这一眼,小乔心里那潭死水便微微掀起了波澜。眼前的罗士信虽然长相奇特,身体又无比健壮,发怒起来似是一头狮子,千军万马也拦他不住,但他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还有一颗未泯的童心啊!
一阵酸楚袭上心头,小乔感到这个罗士信比自己还要可怜,看他那兴奋的样子,他竟然把别人为他打造的杀人武器当成了玩具!
正当小乔已死的心因罗士信而受到触动时,尤俊达慢慢来到小乔的面前,竟然在小桥面前慢慢蹲了下来。
小乔的心因罗士信而受到触动,因此小乔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罗士信身上,她还没有心情去看同样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尤俊达和程咬金,正在这时,尤俊达突然出现在小乔面前,把还在炫耀自己武器的罗士信挡在了身后,而且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随手在地上拾起了一段树枝,在地上写起字来。
一看尤俊达蹲在自己面前在地上写字,小乔的心便为之一颤,“尤俊达要干什么?他是在写字给我看嘛?”小乔感觉自己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她有口不能言,来到这个乱世隋唐,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一只梅花鹿,只有这个尤俊达,似乎比别人更关注自己,酸楚和激动刹那间便涌了上来,此时的小乔,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看着尤俊达一划一划地在土地上用树枝写着字,尤俊达每写出一笔,小乔的心里那潭死水便翻滚一下,等尤俊达写完了几个字后抬头看着小乔时,小乔的血液便沸腾起来,她见那几个虽是真笔字,但还认得,那分明是‘你真的会写字’六个大字。
再次抬头来,两行心酸的泪水便顺着梅花鹿的眼角流了出来,看着正凝视这自己的尤俊达,小乔激动地点了点头。
“若兰,准备笔墨,走,进屋。”看着这只梅花鹿流着泪水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尤俊达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脚将地上的几个字擦去,接着迈步向屋里走去。
“大哥,你这是要给谁写信?要是给俺那发小写信,别忘了也提上俺几句,”程咬金不认识字,不知道尤俊达蹲在地上都写了什么,以为尤俊达是在和自己说话,他嬉笑着,话锋一转,“俺一闻到墨的臭味就头疼,俺就不进去了。”说罢,程咬金转头就走。
“你去照看罗士信,瓦岗寨不久将要有隋军来犯,别让他闹出事端,这罗士信是叔宝托我照看的,你也理应尽些责任。”尤俊达像是在下命令,他似乎知道程咬金此时不会有悖他的意思,头也没回地进屋去了。
果然,程咬金走了几步,听到尤俊达的话后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仍在兴头上的罗士信,大眼珠子转了几圈,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可能是知道小乔正在生病,今天的盈儿乖得很,由始至终都没有过来捣乱,她关心地回头看了眼小乔,被妈妈拉着走进了屋子。
笔墨纸砚摆上后,若兰敬畏地看了眼鹿身的小乔,抱着盈儿远远躲开了。
“现在民间都传说你是只神鹿,如果真是那样,恕我一家照顾不周,冒犯了神灵。我尤俊达打家劫舍,自知罪孽深重,如果你是来惩罚我们的,希望你只惩罚我一人好了,不要波及到我的家人。”尤俊达虔诚地看了眼鹿身的小乔,慢慢地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放在了地上,此时,他终于相信聊城客栈中那个老掌柜的话,不得不相信这只梅花鹿是只神兽了,只是他感觉这只梅花鹿的眼神中似乎有很多苦楚。
一边将纸在地上工工整整地铺好,尤俊达一边斟酌着词句,“我知道你有超人的智慧和勇气,感谢你在聊城救了我老母妻儿。如果你是神兽,你应该有无边的法力,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流落到了凡尘,如果我一家能帮上你的忙,你尽管吩咐。”
小乔怎么也没想到尤俊达竟然把自己当成了神兽,面对着眼前为自己摆好的笔墨纸砚,小乔既感动又有些不安起来。她知道古代人都很迷信,若是以往,以小乔的性格会将错就错,非捉弄尤俊达一番,可万念俱灰的她刚刚被若兰母女从死神手中救了出来,她此时只想实话实说,做回自己,会到自己的那个时代去。
可又从何说起呢,小乔低头看着铺在地上泛黄的纸张,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落笔。若是真把自己的经历如实写出来,尤俊达会信吗?考虑了良久,小乔最终还是慢慢低下头,用嘴叼起了毛笔。
这一刻,这间屋子里的空气几乎都凝固了,尤俊达和若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嘴里叼着笔,小乔思索了片刻,最后终于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待梅花鹿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时,尤俊达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慢慢向前两步,蹲了下来,双手从地上拾起那张纸,只见半张桌面一样大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这几个字笔划都很简练,有的他认得,有的只能从字形上猜测,最后把几个字联系起来,他觉得这几个字应该是:我叫小乔,来自另一个年代。
尤俊达捧着这张纸的双手有些颤抖,他看了一眼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若兰,两个人的脸上现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但若兰怀里的盈儿,竟在此时拍着双手欢呼起来,“小鹿小鹿你真棒,画了一座大房子,房子旁还有几棵小树,好漂亮啊!”
显然盈儿还未曾识字,她竟然把小乔歪歪扭扭堆积在一起的几个字看成了一幅画,正在手舞足蹈的盈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她母亲若兰硬生生捂住了嘴巴,可盈儿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嘴虽被捂上了,手脚却仍不老实。
惊讶片刻后,尤俊达拾起了笔,也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你#@&* &*&¥# %@&。
小乔见这次尤俊达写的两行字中,她只认得一个字,急得围着那张纸转了一圈,几乎晕了过去。尤俊达写的都是真笔字,尽管她是个二十世纪的大学生,但这些真笔字她却认不出几个,于是小乔又叼起那只笔在纸上笨拙地写下了几个字,可尤俊达的回复她仍旧看不懂,于是她不得不心灰意冷地终止了这次文字交流。
两天后,小乔的身体又恢复了健康,虽然她无法与尤俊达通过文字沟通,但重新站起来的她此时似乎比以往更加坚强了,因为她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有很多人等着她回去,这些人中包括她的父母哥哥,她的同学姐妹,还有那个不争气的郝成斌,更何况她现在又多了个恨之入骨的仇人,她恨不得把那个侵犯自己的人碎尸万段,这一天起,小乔的心里便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