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放走两辆马车后,秦琼看了眼还活着的八个尤俊达的兄弟,便打发两个人去接应尤俊达和程咬金,剩下的几个人留守在城门口,见被打散的守城官兵逃得没了踪影,他便匆匆隐藏到不远处一个黑暗角落里观察动静。他藏身的地方离城门口不远,在暗处能很清楚地看到城门口的情况。
看着城门口个个挂彩的六个人,秦琼不由得心生敬意。城门口一战,尤俊达的十几个兄弟已经死了一小半,这十几个兄弟,看似老幼不齐,没有几分战斗力,但都是侠肝义胆的大丈夫,面对着二百多名官兵,他们毫无惧色,冒死杀上城楼,没想到城楼上的几十个官兵竟被这几个人杀散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躲在暗处的秦琼看到从刚才两辆车躲藏处的那条大街上杀出来一队人马,前面几个人正脚步慌乱地向城门口飞快靠近,而后面相距一段距离却不慌不忙地跟着一个人,后面的追兵一靠近此人,两丈之外便一片片地倒了下去,由于夜色黑暗,他看不清那人手中究竟拿着何种兵器,但看身形和诡异的步法,那个人极像罗士信。
一看到罗士信,秦琼便暗自窃喜起来:张须陀也是大隋难得的良将,纵横沙场几十年少遇敌手,可那罗士信天生神勇过人,有他在,张须陀要想抓住程咬金、尤俊达等人也并非易事。但不知前来借兵的张须陀,为何会插手管这聊城的事务?
看到后面追出来的官兵,秦琼心中疑惑,可躲在暗处的他却一刻也没闲着,快速地脱下身上的黑衣,连同脸上的黑布及包裹双锏麻布包一起塞进一个墙窟窿里,并摸来砖头瓦块等东西掩埋好,做完这些,他弓腰在黑暗中向队伍的后面迂回过去,此时,尤俊达等人已经冲到城门口,和守城门的几个人汇合一处,逃出了城门。
尤俊达、程咬金一逃出城门,秦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心中暗自高兴,双脚又加了力度,像一只狸猫一样弯着腰在夜幕掩盖的黑暗中疾驰,很快从另一条小巷子绕到了主道上官兵的后面,也尾随着官兵追到了城门口。
今天来捉拿程咬金等人的官兵,除了第一批那十几个捕快外,多数都是张须陀带来的军队,所以多数人都认得秦琼。
一个盔歪甲斜的骑兵见是秦琼赶来,便像见了救星一样慌忙从马上跳了下来,“秦爷,你可来了,张将军受那聊城鸟人张友德之托,于子时前去捉一伙劫皇杠的反贼,谁知这伙反贼身手了得,其中一个半人半兽的小子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手中抱着一根大铁杆,打人人飞,打马马倒,没有人能靠得近前,张将军也被他打伤腿,正带伤追赶,秦爷您快去帮忙。”那个骑兵惊魂未定,简短地道出了经过,急忙把马让给了秦琼。
听到张须陀受了伤,秦琼也不搭话,急忙翻身上马向前紧追过去。人助马威,他胯下的座骑换了主人似乎也来了精神,在混乱的队伍中向前追赶,如游龙般穿梭在步兵和骑兵中,一匹匹战马被它超了过去又甩到了后面,随着大队人马也追出了城。
秦琼此时的心里很矛盾,他既不想程咬金等人被张须陀抓到,又不想张须陀被罗士信所伤,这一头是他绿林道上肝胆相照的生死兄弟;另一头是性情刚烈,为人正派,深受百姓爱戴又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张须陀,无论哪一方,他都不希望见到死伤,所以他一听说张须陀受了伤,一句话没说便追了出来。
一追出城外,少了灯火,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整个追兵队伍里只零星地亮着几点火把。秦琼快马加鞭,很快便追到了队伍的前面,在那几点稍秘密的火把中,依稀辨出了张须陀身影。
“张将军,夜半听到吵闹声才知道将军带兵捉拿劫皇杠的反贼,那反贼现在何处?”策马追上了张须陀,秦琼极目向前望去,却不见尤俊达等人的身影,眼下已追出城外一里有余,黑暗淹没了尤俊达、程咬金等人的身影,秦琼暗喜,忙拱手问道。
“叔宝来得正好。”看到身边突然追过来的人是秦琼,张须陀不禁大喜,可随后又叹息一声,“嗨,我等前来聊城借兵捉拿王薄叛党,这些你都知晓,可因这次借兵尚未有皇上手谕,那聊城郡丞张友德一连三日未作答复,眼看时机丧失,正彻夜难眠时,那张友德求我前去捉拿几个劫皇杠的山贼,我本想若帮他捉住这几个山贼后,那张友德便会爽快借兵,谁知这几个山贼身手却十分了得,其中一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几百官兵硬是捉拿他们不住,兵未借到,先颜面扫地,嗨!”张须陀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长叹一声。
大业十二年三月,张须陀奉命捉拿邹平反贼王薄余党,可因王薄在邹平一带深受百姓拥护,聚集其旗下的百姓达数万人之多,经过多次围剿后,王薄虽已被擒,但手下主力于六月转到鲁郡(衮州)一带,但因张须陀手下兵马不多,便前往聊城借兵。
“那劫皇杠的山贼可否叫程咬金?他竟如此骁勇?”秦琼佯装不知,却也把程咬金的名字说了出来。劫皇杠时,程咬金便自报了家门,现在天下已经无人不知程咬金的大名,他若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嗨,那个程咬金虽也有些手段,拿他也并不困难,可他们几个中有个模样怪异的人却力大无穷,没人能靠得近前,真是个难得的猛将,若为大隋所用,必是栋梁之才。”张须陀想到那个打断自己腿的人,腿上便钻心的疼痛,但他心中不但未生恨意,反而却替大隋缺少这样的良将感到惋惜。
“将军,听说你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一向性格刚烈的张须陀今夜却一反常态,连着叹息了两声,言语中多有悲凄之意,秦琼这才想到了他受了伤,便急忙问道。
“断了一条腿,并无大碍,只是那贼首党羽还真不少,竟然杀退了守城军,打开了城门,现在我正缺叔宝这样的勇将来捉拿这伙贼人。”腿断了后,骑马尚不是问题,但双方交战时被打断的腿却不能给座骑传达指令,使他无法正常作战,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手下无人可用,而秦琼只是自己慕名请来的,暂时尚未答应留在自己身边,所以他对秦琼始终都很客气,所谓识英雄重英雄。
“秦琼即来必不推辞,只是将军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还是先回去医治,让秦琼去捉拿那几个山贼,不知将军能否放心?”大队人马在黑夜里沿着大道疾驰,耳畔中隐约听到了前面的马蹄声,秦琼生怕再追到尤俊达等人,便试探着问道。
“叔宝能帮此忙甚好,只是捉到与否,叔宝都要快去快回,我们还有皇命在身。”这捉拿几个山贼的事本来是聊城的事,张须陀此时早已后悔当初不该答应那张友德的请求,如今兵还没借到反搭上了自己带来的很多兵马,而且自己腿又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