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心中一惊单膝下跪,“夫人息怒,如今天气严寒出门多有不便,属下受主上之命不敢不从。”
陈珖看着她默了许久,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小霜,任她是个冷酷的暗卫也不由得心慌起来。
“把小雨唤来。”
“......夫人。”
“不去?”小霜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让她有所防备的并不是她的身份,而是感觉......一种被居高而下实力镇压的感觉。
心中没了办法她只能先行退下去,顺了陈珖的意思,不然要是陈珖铁了心要出门去她可不是对手。
小霜出去以后陈珖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个是她使唤过的,此事发生得突然到底是为何?
“乾风可在?”
旁边的侍女自觉出位,恭敬回到:“乾风与主上一同出门办事了。”
“阿祥呢?”
“阿祥在云苑,如今多半是在照看玄先生。”
陈珖用鼻音拖长声响,“嗯......”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雨才被带了进来,她看到陈珖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惊恐地跑上来?
“姑娘?你可还好?”
不知为何,陈珖竟然觉得整个府邸都变得非常奇怪,且不说她所认识的人基本上都不在府中,便是心腹也被刮个一干二净。
“你为何如此问?”陈珖抓起她的手带到了自己身侧,小雨悄悄地看了小霜一眼示意陈珖,但她却不以为然。
“究竟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便好,我在此,谁敢造次!”
小霜一听,立马拱手鞠躬示弱,小雨这才附上陈珖耳边说了一些话,起初小霜是想要阻止的,明明进来之前都说好了要瞒着夫人,竟然自己是被她给蒙骗了。
本欲上前的小霜被陈珖扫下一个神情之后,只能咬牙退下。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小雨默然,后道:“是否要告知......”
陈珖举手叫停,“不必,此事奇怪,我等先去水笙乐。”
眼看二人就要起身,小霜立马跪在前头,身后的侍女也纷纷惊恐随后。
“夫人不可!请留下属下一条性命吧。”众人听后便跟着应和,“请夫人饶命。”
小雨皱着眉头看着陈珖,似乎对于眼下的这些人有些不忍,毕竟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
“姑娘.....”
“姑娘,若是主上知道您最终还是出去了他会杀了奴婢的。”
陈珖并没有不管不顾地离开,反而是笑着坐在上座,看着座下之人对自己表演以死相逼。
“有一个事情很有趣,说起来也是多年前的陈年老事了,今天竟然让我想了起来。”
她淡淡浅笑看着一旁跪下的小霜,“在我十二岁的那年,平遥看上了我身边最乖巧的那条狗,通体雪白毛茸茸的让人见到都心动,为此不惜以殷明瑧的安危来要挟,说来也是可笑,我真正在乎的东西她不敢动,只是动一些不痒不痛的身外之物,她以为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就等于是有了弱点?真不晓得她的师傅是谁,不过你猜怎么着?”
“我不想选择,于是把她想要的东西亲手毁了,就仍在门口。”
陈珖停顿片刻,看着肤若凝脂的小霜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可是她却没有说下去,看着小霜让她们继续跪着,起身就拉着小雨离开,“你们喜欢跪着,那边一直跪,跪到我回来为止。”
侍女们立马就慌了,本来以为这夫人是个热心肠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人一直跪着。
“小霜姐姐怎么办呐?我们可是都随了而已呀。”
面对侍女的大惊小怪小霜却非常冷静,“闭嘴,跪着。”
被小霜这么一说,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认命地跪着,所幸夫人出去了她们还可以假装一下,以免真的跪烂膝盖。
“姑娘,那个事情是真的吗?”
陈珖挑眉,“那件事?”
“小狗那件事。”
陈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捏了一下小雨的脸颊,“自然是假的,我那位不喜爱宠物,我自然不会养。”
“那姑娘为何要这样说?”
“你觉得你姑爷怎么样?”
小雨沉默片刻,“像是个求宠的猫咪?”
陈珖突然不敢相信地看着小雨,“你竟然能悟出来!”
小雨抽了抽嘴角,心想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
“所以他又不笨,为什么会做一些让我反感的事情呢?他从小到大在我身边待了十几年,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相信都是烂熟于心,对于这种以命要挟之事在我身上发挥不了作用还会引来反感,就算要让我留在府中他也不会用这种招数。”
小雨心中一沉,“姑娘,你的意思是......此事是小霜自作主张?”
“我猜阿瓓他是想让我留在府中,他嘱咐过,可是方法却不是他的意思。”
“小霜竟然会使用这样的方法,却没有想到姑娘根本不吃这一套。”
陈珖摇摇头,“她要是仅仅如此就好了,我还省了一番口舌之辩。”
“她今日所做无非是想要告诉我,她在殷明瑧手下的地位不低,侍女都会为了她的一句话而奋起,其二,若是今日她的阻拦成功了那边摸到了我的性子以后好拿捏,不成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她还是‘奉命行事’,加上这样的事情大几率会影响我与他之际的感情,种种而言还是利大于弊。”
小雨一听立马得意了,“所以她碰上了我们小姐就是撞上了钉子。”
“哎呀,要是她稍微重要一点我都会陪她演演戏,可是她这样的路人甲乙丙我也实在没有兴趣跟她玩,待我回去,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小雨看着陈珖这个阴险狡诈的笑容心中已经是瑟瑟发抖,真没有想到这个小霜竟然这么不怕死,碰上了这枚不锈钢钉子,她还是自求多福吧。
“姑娘,你现在是要去云苑找阿辉吗?”
“不然呢,这陈夘都堵在水笙乐门口了,再不回去小雪就要奔溃了。”
小雨汗颜,这陈夘也不知道是不是掐好了点,从她二公子回来的那一天就来到水笙乐要见沈青,可是当时想着这二公子刚刚回来,兄妹二人还没有好好叙一叙就要被拉回去做事这不太符合天理,于是她们就想了办法将这个事情先压一压。
但是没有想到她家姑娘竟然与未来姑爷商定好后天就成婚?这种事情自然是大事,横竖哪有心思去理会呀,拼了老命也要让小雪抗住呀。
结果一直扛到现在,终于是撑不住了.....
小雨一路上给陈珖汇报情况,待易容之后便火急火燎地回到水笙乐,只见陈夘仍然握着手中的白玉折扇,云淡风轻地看着窗外。
“我还以为青儿是不回来了呢。”
沈青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假装淡定地进到厢房之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二殿下一直在水笙乐守株待兔,这兔儿哪里敢不回来呀。”
陈夘缓缓起身来到沈青跟前,突然猝不及防地抓起了沈青的手臂,把人给吓了一跳。
他脸上没有了以往的风流自若,如今更像一个讨债的赌徒,“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沈青脸上惊讶之色未退,看着陈夘自然是觉得更加奇怪了,到底什么事情还让他足足等了三天?
“二殿下这是为何?妾身不解。”
“你不解?”陈夘并不相信。
沈青没有心情与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便坐在圆凳上正色看着他,“二殿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竟然等了三天这么夸张?”
陈夘一瞬间语塞,最后只得坐下来淡漠道:“今日宫中有宴席,我要你与我一同出席。”
“咳咳咳......”沈青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
她要再听一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陈夘也不急不躁,娓娓道来,“你与我一同去。”
说到这里她就不明白了,出席宫中宴席起码有个身份吧?他陈夘虽然尚未娶妻,但是这是要带个舞姬去?或者是保镖?
“这宫中宴席如此隆重高贵,我又以何种身份前去?或许是青儿孤陋寡闻了,去出席宴席还需要带侍女前去?”
“你可有事先查查这宴席?”
沈青自然假装不知,便天真地对着他说道:“我不查这种与我无关的事情。”
陈夘不以为然,便开门见山,“这场鸿门宴便是专门用来对付那平阳王的,只是其中恐怕还参杂了太子的势力。”
“你是担心太子会对你不利?”
听罢,陈夘眼中又暗淡了几分,“就在几日前,父皇把江南运水司交给了我。”
“运水司?好差事!肥差啊!”
这运水司主导着各地的船运商贸,通往沿海各国,单单是捷地肥税便是任人羡慕啊,之前太子多此施法子让老皇帝把这个空出来都没有成功,没想到陈夘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我手里确实有不少人,但是皆不能见光,起码此时依旧不行。”
“所以殿下是担心太子要在宴席上试你顺便给你点颜色瞧瞧,于是你让我帮你挡箭?”
沈青抽着嘴角,果然身为手下就是惨,有箭都要提前挡。
“这场宴席主角是平阳王,我自然不会真的出事,三皇子刚刚离世太子可怕极了我此刻有些什么不测。”
这也难怪,如今太子已经被皇帝疑心了,连一直不受重视的老二都被带出来平衡权势,恰恰这皇帝老儿身子骨还算结实,怕是短时间能熬不到顺利继位的那天了,唯今之计也只能先守住太子的地位了吧。
“既然如此,殿下何须担心呢,倒不如直接不去来得踏实,殿下现在我位子可不好做呀,相当于里外不是人,在父亲心中你是一枚陈年棋子,需要的时候摆出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自动自觉积尘久放。”
沈青叹了一声,“唉,相信过不久,皇后太子就会与你母子、兄弟都情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