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医馆……医馆里的人……不给祖母治，还……还把我们赶出来了……”小姑娘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话都说不囫囵了。
“哎呀！那，那这不是已经没救了嘛！”围观的人听得这话，不无惊讶和可怜的说。
“唉，这小姑娘可怜的呦！”
“是呀是呀。以后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哟！”
却都只围看着一个老人的将死，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帮忙。
“你们让一让！别围着了！别看了别看了！”云雪觉得心里很难过，很无力。
容安看了这情景，不由得想起父亲和祖母来，心里也苦涩苦涩的，比喝了一大碗黝黑苦涩的药汁还苦。
围着的人受了驱赶，纷纷散了去。
季半香正在街边等着，人群散了，看到了容安他们，连忙上来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老太太病了。”云雪回话说。
“那还不赶紧看郎中呀，在这儿愣着干嘛？”
“可……她们就是被那家医馆给赶出来的。怕是已经……没治了。”
“他们治不好，找小弦啊，小弦的医术比那些人高多了。”
何弦这几年来时常去容家，陪在季半香身边，还给季半香调理身体，配养生茶。季半香多年来虚弱的身体临老了又康健了许多。所以现在何弦在季半香的眼睛里，简直就是个举世无双的神医了，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只管找何弦说。
“可是，可是这儿离何姑娘的长安医馆太远了啊。”云雪不由得为难了。她是个女子，哪有许多力气，这小妹妹年龄又小，公子虽说是男子，可那双手是执笔挥毫泼墨的，夫人总不能也来帮忙吧，而且，夫人和公子怎么能做这些呢？
“云雪姐，你去把那个人叫过来，让他推着他的推车。再让和他说话那个人去通知何姑娘往这边来。”容安一边伸手指给云雪看一边说。
云雪跑过去和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又给了他们几十文钱，才有个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往城南去了，另一个人也推着车子过来。
可过来一看这老太太濒死的模样，连连摆手:“诶！不行不行！她要是没挺过去，死我车上了怎么办？不吉利不吉利！”
直到云雪又多塞了几两银子给他，他才帮忙把老太太扶上车，往城南推去。
容安他们半路上遇到了正往城北走的何弦，何弦过来望闻问切一番，那个小姑娘哽咽的厉害，也说不清楚。何弦拿出几根银针来给老太太提提神，吊住了命。
“来的晚了，没救了，最后再与她说说话吧。”
那个小姑娘听了立马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容安他们几个人也情绪低迷了起来。
那车子的主人一点都不受影响的炸了开来:“哎呀呀！就说不让她上我的车吧，还非得上，这下好了，没的治了，赶紧抬下来抬下来！”
“车子我买了。你走吧。”容安又拿出十几两银子塞到那个人手里，这十几两远远高出这个小破车本身的价钱了，那个人拿了钱，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小妹妹，你与你祖母再说说话吧。”容安拍拍那个小姑娘的肩膀说。
老太太终究还是咽了气。云雪吃力的推着车子要往城外去。
“云雪姐，我来吧。”容安正要伸手去帮忙。
“我来。”何弦接过车把。容安公子是她心里的神祗，捧得高高的神仙，自然爱护着。
“都别争了。云雪，你赶紧回府里告诉项管家，叫他带几个人过来。你们还真以为就我们几个能把这事儿处理好吗？”季半香之前一直在后面没说话，看他们争来争去的，才说话。
“是，夫人。”云雪应了声，就往容家方向跑去了。
不一会儿，项管家就带了几个小厮来。把老太太安葬在了城外之后，可小姑娘怎么安排就拿不准主意了，家里的丫鬟小厮们因为要结余开支都辞回家了个七七八八，这外面的小姑娘……能怎么办呢？也只得带了回去。
小姑娘把脸洗干净了，又换了身新衣裳，看起来也很清秀，抽噎的也没那么厉害了。
“你叫什么名字？”季半香问。
“我……我没有名字。”
“……”一阵静默，“那你祖母唤你什么？”
“祖母一直都唤我‘乖孙儿’。”怯怯的。
“……”确实没有名字。
又是一阵沉默。
何弦看得出他们很为难，都不知道该怎么安顿这个小姑娘才好。于是她开口说:“我店里很忙，不如让她跟着我吧，给我帮帮忙。”
“你方便吗？”容安生怕她为难了自己。
“方便的。”何弦觉得容安公子体贴入微。
“也好。”季半香就这样拍案订钉了，“安安，天儿也晚了，你去送送小弦和这位小姑娘。”
“是，娘亲。”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容安领着她们去坐马车。
“我今天从医馆里出来，手里摸的最后一味药是徐长卿，你以后就叫卿卿吧。”
“好，卿卿谢谢姐姐。”小姑娘很懂事。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带着你祖母去城南的长安医馆？”如果你们早点去了，说不定我还让老太太再多活些时日，再多陪你几天。
“长安医馆太贵了。我和祖母没有那么多钱，去不了。”卿卿说着就红了眼眶，快要哭起来。
“贵吗？”何弦奇怪极了，自己开方都尽量用常用常见的药，诊金收的也并不多啊。
“何神医的诊金不高，可是，我们付不起排号费。”卿卿失落的低着头说。
“什么是排号费？”何弦愣了一下，问道。
“因为何神医一天只看二十个人，又有其他城里的有钱人来争名额，所以就有人早早的去排队，然后又把看诊的机会卖给那些有钱人，谁出的钱多，就卖给谁。长安医馆门口，一天十二时辰都有好多人守着，他们还都是一伙儿的。祖母病的急，我们排不到，也没钱买号。”
何弦不说话了，感觉很愧疚，可是世上的病人千千万，她是治不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