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裁判那如雷贯耳地一声令下,比赛便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开幕了,十几个女孩们不谋而合的拔足狂奔,在无声中剑弩拔张,各个水火不容。
张冬雪或许是因为这几日不懈努力地缘故,能力与日俱增,疏忽间,便拔的翘楚,将那些个巾女孩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看到这场令人心神澎湃的一幕,我爸因激动而难以自抑地抱住了我,雀跃欢呼道:“羽儿,你快看,快看,冬雪现在是一名啊。”
我颇感汗颜地奉承道:“是是是,太厉害了。”
随即,我望向陶玲,看看这个平日里好高骛远的人究竟有什么高深叵测地实力。
好家伙,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的与我妈旗鼓相当,反而气虚力竭地稳居于倒数第三名,看着她身娇体贵地样子,孟叔不免焦灼道:“陶玲,加油,稳好气息,加快步子。”
陶玲鄙厌备至地指着他,愤声反驳道:“还加快步子,老娘快累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时,王佳佳拍了拍我的臂膀,神情怔衶地说道:“完了,我看冬雪体力快支撑不住了。”
我便赛道上望去,果不其然,我妈这时已落入下风,被身后地几个女孩捷足逾越,我爸看事态不妙,便义不言辞地奔到赛道上,却被那裁判给迅疾地拦下了,他声色俱厉地冲刘远北斥道:“不是,人家女子比赛,你个男人凑啥热闹?快回去!”
我爸看我妈体力已然不支,赶紧纡尊降贵地央求道:“老师,我求你了。”
裁判不以为然地又开始呶呶不休起来,趁他不经意间,我爸便疾步越过他的身侧直奔赛场去了,
徒留那裁判无济于事地朝他背影训斥:“哎哎哎,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这时地张冬雪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她弯下腰开始气喘吁吁起来,当她看到我爸恰合时宜地赶来,顿然羞愧难当,言表歉意道:“对不起啊远北,那个笔记本我怕是给你赢不到了。”
我爸拍着她的后背,似三月艳阳般舒朗地笑了笑,温声细语道:“没关系,那笔记本都烂大街了随处都可以买到,如果你累了,我就背着你回去,如果…你不甘心,还想继续跑下去…”
随即,他指了指胸前那几个大字,振振有词道:“那我就陪着你一同旗开得胜。”
我妈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挺直清瘦地脊背,斗志满盈地说道:“好!”
随即,她又重振旗鼓,朝前方那些奔腾不休地学生们赶去,我爸则珠玉在侧,一路追随。
虽至强弩之末,但身侧有你,我虽败犹荣。
这时的陶玲依然然不争气的落在倒数第三名那个位置,当她望向迢迢远处,却看见我爸正亲密无间地陪着我妈时,顿然溃不成军。
刹那间,她身后那个膀大腰圆地女孩看时机一到,便快步奔上前,同她比肩而行,陶玲正疑惑着,那女孩蓦然竭尽全力朝她那孱弱瘦削地躯体上撞了过去,一声哀嚎过后,她被撞到了一旁地草坪上,而那女孩则露出了一种夹杂狭促地笑意,宛若是在睥睨讥讽,随后,她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
我看到她依旧在那痛不欲生地哀嚎着,便心想不就是被撞了下吗?怎么伤成这样。
看到这触目惊心地一幕,孟叔顿时方寸大乱,兀自奔上去查看她地状况:“伤到哪了?”
她因痛感而面孔狰狞,握了握脚踝说道:“刚才摔倒时不小心扭到脚了。”
孟叔心生悯恤,我看到他那眼里流转着地泪珠都快要潸然而落了,随即,她便不由分说的背起了陶玲朝医务室快马加鞭的奔去,快要走出操场事,孟叔的一个至交好友朗声警醒道:“仁石,你下场的跳远怎么办啊?”
这时的他已然是心无所恃,对比赛什么地东西都不足挂齿了,他焦灼地回道:“还比个屁的赛啊,我不参加了!”
我看孟叔平素里粗心大意,在照顾人的方面上一定乏善可陈,便对王佳佳说道:“我跟去看看,他一个人应该照顾不周。”
佳姨或许对孟叔那大大咧咧地作风也忌惮于心,便对我叮咛道:“行,小心点,快去吧。”
我们三人便抵达到了医务室,那个鲜衣若雪地医护老师帮她诊断了许久,她的脚踝也大有好转,最后便那出一支冷冽刺骨的冰袋敷在了她的脚踝上,叮嘱了我们几句,便出门办她自己的事去了。
房内顿时沉闷岑寂起来,只有窗外风掸绿叶地声响在细细碎碎着,良久后,陶玲恍若笃定了对讨厌之人低声下气地决心,抬首略表谢意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望着窗外的孟仁石,收回他那敛尽盎然春意地目光,回头微微笑道:“没事,同学一场谢什么谢啊。”
说实在,这陶玲是真的没有情商,不分时令,不分场合的就将自己那心中所想丝毫不讳地吐露了出来:“我在你眼中不只是同学吧,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你。
孟叔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似是在情理之中:“我知道…”
可陶玲依旧自作主张地继续说道:“我也有喜欢的人,所以,以后别再…”
话音未落,就见孟叔气噎于胸地拍了下木桌案,站起身就愤然言表道:“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就是杨羽口中说的舔狗,我巴巴的跟着你,舔着你,不求你回头,你要是回头丢给我支骨头,我就他妈乐出花来了!”
陶玲无言以对,只得继续垂低头缄口不言起来,我看屋内硝烟氤氲,便拉着孟叔走出了房间,让他消消气。
他阖眸屹立在墙边,念念有词着:“老子为了她不知道踩了多少个积水坑,把我大舅昨天回来送我的新鞋都弄湿了。”
我低头看了眼他的运动鞋,早已雨水涔涔,但依旧掩盖不住它的昂贵不菲,我便随口说道:“这双鞋不便宜,你大舅对你还挺好的。”
他点了点头,回应道:“我大舅在北京做生意确实挺有钱的。”
旋即,他挣开双眼,望向那廖廊阴郁地长空问道:“杨羽,你不是说你会算命吗?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跟她的姻缘啊,能不能娶到它啊”
我是它们地后辈,我通晓前程,他余生光景锦衣玉食,同妻子齐眉举案,我便顺水推舟地宽慰道:“放心,你以后绝对过的不差,有爱你的妻儿,有…”
他立马打断了我,很明显他不想听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他只想知道自己与陶玲能否在余年齐眉相守,纵使有千言万语未及宣之于口,但我也只能言简明了地答道:“娶不到…”
他蓦然揶揄自讽地笑了一声,怅然凄楚地问道:“羽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啊。”
我关切至诚地扶上他的肩膀,以胸臆忠言慰籍道:“不傻,每个人再青春时不都做过像你这样地事吗,明知他日会同爱人失之交臂,可依旧甘愿引火焚身。”
他那蠢蠢欲动地哀恸心绪再也遏制不住了,顿然间,他泪流满面,啜泣道:“老子这辈子是败在她陶玲身上了,我她娘地就是忒贱!”
我回到操场,女子跑步赛已经偃旗息鼓了,我爸和我妈在一旁嬉笑玩闹着,我跑过去急不可耐地问道:“冬雪怎么样,得了第几名啊?”
我爸宠溺有加地摸了摸张冬雪柔顺的头顶欢欣鼓舞的回应道:“我们家冬雪得了第三名,是亚军。”
看我妈荣获盛名,王佳佳也赶忙唯恐不及地说道:“冬雪得亚军也有我一份功劳啊,你看我这大嗓门就是一整个拉拉队,试问谁能比的过。”
看着我爸妈听了佳姨地话异口同声的笑着,我也切身为它们感到欣悦。
下午是男子跑步赛,经过一番鏖战之后,我同我爸势均力敌,他第二,我第三,当我拿到这个奖品时,顿然眼冒金光,那也是一个笔记本,只不过上面地人物不是王语嫣,而是翩若惊鸿地小龙女。我爸赶紧将他那个奖品水杯拿到我面前,言恳意切地企求道:“羽儿,咱俩换换行吗?”
我不解其意地看着他,昏惑问道:“你不是喜欢王语嫣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我爸听了我的话顿然失措起来,言语支吾地辩解道:“我才不喜欢…小龙女呢…我只是喜欢金庸罢了…”
第二天是周六,酣然昏睡到中午十一点我才醒了过来,父母没在家,冰箱里也一如洗,我便拿上零花钱准备出门吃顿午饭,
来到一家面条馆,我刚掀帘而入,目力所及中就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寸头男孩。
那不正是张东来吗
只见他拿着一本英语书正无心旁骛地背诵着单词,不经意地一抬眸,发觉不善来者竟是我时,便赶忙手忙脚乱地将英语书塞在了桌下。我要了一碗牛肉面便颇有兴致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轻佻地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不是,你不就背个英语单词吗,还害怕让别人看见啊?”
他羞愧难当地摸了摸后脑勺,心虚地看了看从门外走进来的一帮学生们,几不可闻地答道:“你有所不知啊,我本来在班里学习就不好,要是被我一些同学看到我在外面拿着课本装好学生学习非得嘲笑我一顿不可。”
我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他一旁置放着地面条,不禁问道:“你面条怎么不吃啊?一会就陀了。哎…”
我慧目如炬地发觉到了碗里的端倪,里面清汤寡水,甚至连棵翠绿如玉地小油菜都没有,整整一碗索然无味的白面条啊,我又联想他之前在网吧吃的那碗泡面,里面盆满钵满,肉肠卤蛋什么的豪不吝啬地就往里加,怎么如今与从前判若两人呢,难道迷津知返了?我便百思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就喝这么素的面条啊?不是你的作风啊?”
他捞了捞碗里的面条,淡若云烟地答道:“省钱呗,我爹昨天去外地做生意了,以后的花销肯定都特别紧张,所以省点吧。”
没想到我姥爷这么快就背井远行了,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位温良恭俭的少年,曾经桀骜跋扈地浪子也终在一朝迷津知返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牛肉面像我们走来,爽朗可掬的吆喝道:“小朋友们,牛肉面来了。”
这声音怎么略有耳闻呢?我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他那垂老地面孔。
这不正是我爷爷吗!
他与我目光交汇于一起时,方才地和颜悦色顿时疆在了脸上,惶然不安地赶紧压低了帽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