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就这样日月如梭般的推移着,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这天孟仁石将我拉到一处门庭寥落的角落,递给我半盒“黄大鸡”香烟,奉承道:“羽哥,这不考试了吗,到时候借我抄抄答案吗。”我们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我便回道:“咱俩座位离得远,你抄不到,你还不如会抄刘远北的,你俩离得近。”他那股纡尊降贵的笑意顿时间疆在了脸上,难以置信的说道:“啥玩意儿?就他,他不抄我的就算不错了。”我耐人寻味的摇了摇中指,说道:此言差矣,你没看他天天这么用功吗?前两天我还看他在那做数学试卷,做完后一对答案,你猜多少分?”
“多少分?”孟仁石急不可耐的问道
“六十分。”
听到这,孟仁石顿觉溃不成军,失魂落魄的答道:“唉,六十分就六十分吧,比他之前那三十几分的试卷强啊,至少能及格,一会我问问他吧。”
上课后,孟仁石沓然无声的朝刘远北扔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北哥哥,听说你在嫂子的悉心教导下学习事半功倍啊,所以考试时能不能让我抄抄,改天请你吃饭。”刘远北想都没想,豪迈的拿起钢笔挥毫写到:“滚蛋!这是冬雪的动劳,怎么能便宜你啊。”
孟仁石看到纸条后,愠怒升腾,自喃自语道:“行,淡了,淡了。”这时,我妈抱着一本复习资料亭亭玉立的走到我爸身前,递给他嫣笑道:“好好复习下,考试加油,哎,杨羽,你们俩可以一起看。”我顿时欢欣鼓舞起来,等我爸满脸堆笑着接过书,我便抢过来摊放在了中间,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媳妇说咱俩一块看。”刘远北觑了我一眼,念念有词道:“我没吃你醋都算好的。”
第二天清晨,我走到餐桌前一看,那金灼灼的油条和那两颗光洁圆润的鸡蛋着实令我食欲大振,我刚想动筷,却被杨羽母亲给拦下了,他将鸡蛋和油条井然有序的摆成了一个一百分的造型,莞尔笑道:“祝儿子考一百分,好,吃吧。”我由衷欣喜道:“好,谢谢妈。”
来到考场后,我舒缓了下紧张的心态,感觉喜忧参半的,喜的是终于可以有幸做一次九六年的试卷了,悲的还是凄惶担忧,佳姨坐在我前面,察觉到了我那暴露无遗的无措感,便递给我一颗玉米硬糖,慷慨激昂道:“你紧张啥玩意,吃颗糖缓解一下。”我将糖塞进了嘴里,恃宠而骄道:“谢谢哈,一会有那道题不会抄我的就行。”她倒心无所恃,婉言谢绝道:不用管我,放心做你的题就行。”果不其然,考试开始后我是真的不用管她了,她已经埋头昏睡起来了,说实话,这题并没有我所设想的那样繁琐难懂,反而很简单,一个小时我便将这张数学试卷顺理成章的做完了,我回过头去,准备看一眼我爸进展如何,他而今不同昔日那般看着试卷望而兴叹,今日竟蹙眉不舒的做着题,一旁的草稿纸上写的满满当当,我颇为欣慰的点点头,转过头的那一刻,目光与我妈交汇在了一起,她眉目含笑的对我比了个大拇指示意加油,随后又凝目看向我爸,看来,我们一家人果真是心有灵犀,都在缄口不言的光顾着彼此…
考完试后,我爸便急不可耐的奔到我妈面前,欢欣鼓舞的共享他那方才的丰功伟绩:“冬雪,放心吧,这次的题目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考个七八十分不在话下了。”我妈对我爸的言辞倒坚信不疑,可她偏偏就喜欢时不时地逗逗他,她斜睨着看他,故作半信半疑的语调说道:“那倒挺好,但如果你考不到怎么办?”我爸挺直脊背,以一副“老舔狗”对媳妇唯命是从的声色回道:“你说怎么办?一切听你的。”
张冬雪沉思了片刻,随即指向窗外说道:“你要是考不到,就替我摘一支紫藤花来。”我向窗外望去,放眼皆是那无以数计且翠绿葳蕤的紫藤树,我心想我妈对我爸还是太宽宏大量了,要是我,非得让他作十张数学题不可,我爸见此要求如此轻易,便风轻云淡的答道:“我放学就给你摘去,我不仅要送你这花,过几日我还有更大的惊喜要送你。”
我妈闻言娇俏的笑了起来,明目也随之勾勒成弯弯皎月:“那我真挺拭目以待的。”,这时,门外响起了两声干咳声,英语老师那着试卷面若冰霜的朝我们这里看着,我和我爸见状不对,立马颇有默契的做鸟兽散了,她步履稳健的走向讲台,随即看向我妈,方才那冷峻的神色竟在这一刻消亡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她那难得一遇地慈眉善目,她说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冬雪笑的这么开心,还挺可爱的。”我妈甚为羞怯的笑了笑,以示回应。
当历史老师转移视线,看向昏睡到不省人事的王佳佳和孟仁石时,她的神采再一次盛怒起来,猛的一拍讲桌斥道:“王佳佳,孟仁石你俩给我站起来!”孟叔反应倒挺机敏,一听是“电母”那声色俱厉的怒斥,赶忙站起了身,而王姨倒挺惨淡的,她平日里脾气就大,在加上这次是扰了她的黄粱清梦,自然愠怒难却,她边抬头,嘴里边大声念念有词:“奶奶的,哪个傻逼喊本姑…”当她的目光同历史老师那双如炬的双目对视上时,势气瞬间纡降
英语老师明知故问道:“姑什么?”王佳佳虽心急如焚,但头脑依旧迅疾的思索着:“姑…古人云,听老师的话,好好考试。”说完,她便拿起纸笔,正襟危坐起来。
这场考试班里一派宁静祥和,王佳佳在英语老师的威严瞩目下,也不敢肆无忌惮的造次了,孟仁石慵懒德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待考试结束后,各班的同学都回到了自己的班级,我听到最后一排的学生,怒不可遏的喊道:“谁他娘的在我桌洞里塞这么多纸,写情书呢。”我回首看去,那不正是孟仁石刚才座的位置吗,只见那位同学拆开纸团粗略的看了几眼,又忙不迭的赛回了桌洞里,嘴里还念叨着:“还小玲玲,恶不恶心啊。”
中午放学后,我爸拉着我跑到了学校后面的紫藤树林里,我俩望着那坚挺不拔的树,暗生愁绪起来,我爸说实话挺高的,可要是采撷那树上的花着实有些望尘莫及,于是,他便灵光一闪,对我说道:“你先蹲下,我踩你肩膀上,然后你在站起来,我就能勾到了,咱俩来个叠罗汉。”我心力交瘁的哀叹了一声说道:“好吧,为了你俩,我可真是豁出去了。”采到之后,我看着他视若珍宝的拿在手里,便不讳调侃道:“你不是对你的数学成绩势在必得吗,怎么这么块就服软了。”
刘远北白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答道:“你怎么就这么犟啊,这明显是冬雪在暗示我好不好,你在这样小心以后找不到对象。”不置可否,我确实是个固若金汤的老直男,我看着他手中那支随着料峭微风轻盈摇摆着的紫藤花,不知所云的问道:“她在暗示你什么?”我爸彻底溃不成军起来,他要是知道面前这位油盐不进的好友正是他未来的儿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去搜狐上查查,紫藤花的寓意是什么,是对幸福爱情的执着。”
哦…我顿时幡然觉悟,看来我爸才是那久经情场的老手啊。
经过这几日的辛劳周转,期末考试总算是落下帷幕了,当日傍晚,我们五个人便在餐馆里欢聚一堂,准备放松放松,可当饭局进展到一半时,我看到了一名不速之客。陶玲带着她那一群同自己貌合神离的姐妹花趾高气扬的走进了餐馆,当她看到刘远北时,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都要快马加鞭的飞奔到我爸身上去了,当然,我爸也是注意到了她,但他选择视而不见,依旧善解人意的为我妈夹着菜,孟叔则彰显他那“舔狗本质”热情洋溢的冲她挥着手。
陶玲看我爸妈在那柔情蜜意的暧昧着,有些恼怒,便故意走上前对我爸循循善诱道:“好巧啊,远北,在这碰到了,走,去我们那桌上喝点去。”
我爸刚要回话,就见我妈蹙眉不舒的夹起一块大虾塞进了他的嘴里,暮色沉沉的给他使了眼色:“别搭理她。”我爸一目了然,用手指比了个“ok”,便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大虾,陶玲见状悄然失色,冷哼一声,便善罢甘休的走开了,看到那女人如此狼狈,我心里别提有多爽了,连王姨也俯身对我悄声耳语:“卧槽,冬雪今天太酷了。”
说实在,我妈跟我爸朝夕共处的这几个月里,性格与之前判若云渊,虽说还是有那么点内向,但总归还是能在我们这群好友间直抒胸臆了,我原以为方才那已经是我妈的高光时刻了,没想到,最令人膛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晚上八点半时,我们这一桌人喝的都已经醉醺醺的了,我爸看到我妈在那头晕目眩的摇头晃脑,着实大惊失色,赶忙握在我妈的双肩上,行止无措的说道:“冬雪!你怎么醉了?女孩喝这么多酒不好,再说让你爸妈看到可怎么办啊。”我心想我妈就小酌了两杯而已,这就伶仃大醉了,跟她成年后全然不一样啊,张冬雪洒脱的摇了摇手,狡黠一笑说道:“放心,北哥,我爸妈今天不在家,晚上也不回来,嘻嘻。”我心想完了,这酒喝的辈分都差了,怎么开始叫哥了。我爸闻言这才如释负重,他用手指轻轻扶掠着我妈乌黑且晶莹的秀发,柔声细语说道:“以后不能喝酒了,我喝点没事,你不能喝。”我妈眼神迷离的看了他一会,片刻后,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的说道:“知道了,小北哥,先让我枕着你睡会。”被她俩这情意绵绵的一叨扰,王佳佳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不过她表示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他娘的,我也想谈恋爱了。”,孟叔捂着嘴揶揄的讥笑了片刻,调侃道:“哎呦喂,佳姐情窦初开了,哈哈哈。”
经过孟仁石一示威,这俩人很快就不由分说的吵了起来,对面在情深意切,身侧在剑弩拔张,而我只能在这独自喝闷酒了,过了一会,陶玲拿着啤酒瓶举步维艰的走到我爸身前,娇嗔道:“远北,我今天恐怕是回不了家,她们也不送我,你能带我回家吗。”听了她的话,我感到一阵呕厌,便烦闷的对佳姨:“有垃圾桶吗?我吐一会。”我爸倒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对这种事踟蹰不决,他很快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得送我媳妇回家,你要不然让…”我爸看向对面,孟仁石正对他眉来眼去着,这兄弟俩情比金坚,立马就明晰了对方的意思,我爸赶忙说道:“你让孟仁石送你回家,你们两家离得近离得近。”孟叔赶忙喜不自胜的站起了身,毛遂自荐道:“陶玲放心吧,我绝对安安稳稳的将你送到家。”或许是酒精的催发,陶玲在这一刻竟晓勇了起来,她俯下身去一把将我爸抱进了怀里,这一举止,可谓是惊诧四座啊,连我也爸双目圆瞪的束手无策,我妈也在这一刻恰到好处的醒了过来,看到这不堪入眼的一幕,她顿然怒发冲冠,拿起空酒瓶对准陶玲的太阳穴咄咄相逼起来:“你给我滚!”硝烟默无声息的在餐馆内升腾着,陶玲不堪示弱的站起身,也威风凛然的拿着酒瓶对着我妈厉声道:“该滚的人是你吧。”眼看这场针锋相对就要酿成大祸,我赶紧走上前讲我妈拉住,对刘远北急切的说:“还不快走!”刘远北这才缓过神来,站起身对孟叔叮嘱了几句:“她就靠你了。”说完我们一家三口就走出了餐馆。刘远北扶着我妈,难以置信的对我说道:“冬雪今天太厉害了,我都大跌眼镜了。”
我妈挣脱开我爸的搀扶,步履踉跄着将两臂伸展开来,喜笑颜开的说道:“来,小北哥,抱一下。”刘远北着实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平日里我妈如此拘谨内敛,牵一下手有时候都要迟疑半晌,刘远北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张冬雪惊讶的问道:“冬雪,你…这是怎么了?”我妈心灰意冷的垂低了眼眸,沉声说道:“她抱你,你都不抗拒,我就是想补回来,你竟还…”。
话音未落,我妈就被我爸严丝合缝的拥护在了胸怀里,他紧闭双目,薄唇吻着她那芳香馥郁的长发,说道:“好了好了,刚才喝迷糊了,小北哥抱着你,穷极一生都抱着你。”
我站在那温馨和煦的街灯下,默然的看着它们,心想若是这良辰佳景一直延绵不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