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珑这孩子这么聪明懂事听话乖巧,院子里谁家家长不喜欢这姑娘。她怎么偏偏碰着这么一个妈。老话说虎毒不食子,这诸葛青瑾真是丧心病狂。”
我的大脑刚刚有些意识,就听见了梧桐姨的声音。我眼皮暂时还睁不太开,睫毛有些颤,身体也疼得动不了。
“这也不能全怪青瑾,她本来就是个孤儿,自己大学没毕业就怀了吴珑,那个男的又在她怀孕六七月的时候和别人结婚了。她一个人哪受得了。”
阿姨似乎也在病房。
“喔,她受不了,那谁家娃娃受得了她这种当妈的。孩子一岁多就甩托儿所,三岁了谁家饭菜飘上去了就搁谁家门口坐着,五岁了挨家挨户敲门蹭饭,看着就可怜。她白天不管就算了,晚上下了班把孩子拖出被窝打。我晚上在阳台晒衣服天天听到娃娃哭,十回少说八回都是我上楼劝她。”
“是,是有这么回事。我晚上和丸子下棋也听到几回了,那女人一回家,这孩子第二天身上一定挂彩。”
一向少言寡语的温叔叔也加入了她们的话题。
我脑子摔懵了,她们说得多,我听得脑子嗡嗡疼,好在温婉适时进了病房赶走了叽叽喳喳的大人。
我听到关门声才缓缓睁开了眼,我微微侧头发现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个接住了我救我,为我当肉垫的你。
难怪刚刚梧桐姨在,原来你和我一个病房呀。
你似乎伤得比我重很多,我看你头上也缠着绷带。
“醒了?你刚刚就醒了吧,我在外面看见你睫毛动了几下我才进来的。现在安静了吧。”
“你,吵。”
我感觉自己的脑仁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它的位置,脑袋里像灌了水一样。
“唉,茶茶,你真是……我写下来行吧。”
温婉为了照顾我这个病患找借口逃掉了军训,温叔叔和阿姨在多方积极沟通看我的抚养权该如何处理。
至于……
她被拘留了几天就被放了。
相较于我对旁边病床上躺着的你的那份抱歉,我不愿再去思考和她有关的任何事,心凉?不,我应该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醒来的第二天晚上,你终于醒了,你脸上白色的纱布下传来你的声音,“茶茶。”
“温婉,Pt醒了。”
我用手推推趴在我病床旁打盹的泡菜。
你的主治医生很快来了,他用蹩脚的英语询问你的情况。一旁站着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梧桐姨。
“没什么大事,住院再观察几天就好了。”
“谢天谢地你没事了,Pt你妈妈明天就到了,你……”
Pt的妈妈?妈妈……
在医院和警局折腾了一周,我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我和温婉没有参加训语的分班考也没有参加军训,直接进了实验班。班主任是个眼睛小小的数学老师叫诸葛晗,诸葛,我本能反应是厌恶的姓氏。
诸葛青瑾,她似乎终于要放弃我的抚养权了。
我努力了这么久,不跑不逃,待在这个家里,专心学习就是为了离开她那天没人说我被抛弃是活该。
我枯燥乏味无趣压抑的12年终于要结束了,我那么渴望的母爱,我不再需要了。
而你,在出院后我就没再见到。一句抱歉或是一句感谢都没来得及,你就匆匆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
梧桐姨说你被妈妈带到帝都治病去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我的生活又干净得像一张无边无尽的白纸,只有回忆和床头你画的海豚不时告诉我你来过。
2006年的夏天你慌慌张张闯进了我的生活,在秋天开始时你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我的世界。
像是两条平行线被人打了结,而交点过后我们不再相遇。
Pt,你不知道初一那年秋天我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