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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西部往事(下)

当马克说出那个词时,杰克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望了一眼梅丽莎他们的小船,接着小声道:“这可是个敏感词,尤其不能让梅丽莎听到,你知道吗,她这个家伙,最讨厌的就是三种人。”

“哪三种?”

“一就是种族主义者,二就是奴隶贩子。”

马克还等着下文,对方却没了声音,不禁问道:“那三呢?不识数的人?”

“呵,”老头笑道:“看来你最近的幽默感提升不少啊,不过小心别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会小心的,可你还没说三是什么。”

杰克耸耸肩:“三不就是你这种人吗?”

“我是哪种人?”马克一脸无辜。

“真会装傻,你是哪种人自己还不知道?需要我提醒你吗?”

“嗯,我明白了,看来我确实得当心。”

杰克坏笑道:“自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后,我可是一直等着叫贝拉给你收尸呢,没想到梅丽莎这次还挺仁慈的,那么久都没动手,看来你对女人还真的有一手,有没有什么秘诀可以分享一下呢?”

“哈哈,哪有那种东西啊。”

马克靠着笑声蒙混了过去,心里却很清楚,要不是梅丽莎怕爱丽丝会伤心,估计早就对他这个“渣男”下手,为被他欺骗过的女人报仇了。

他一边滑动船桨,一边抬起头看向梅丽莎他们坐着的小船,由于速度的差异,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他又环顾四周,发现树木也越来越茂密,犹如在天上撑起了巨大的穹顶,几乎将阳光都全部遮住了。

从他们下车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步行和划船的速度即便很慢,少说也已经深入沼泽有几公里远了,可牌子上说的主题公园,却连影子都没见着,这已经不是所谓的审美品味或者设计失误所能解释的了,与其说是通过这么长一段路来让游客身临其境,反倒像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知难而退。

“我说杰克,老板的这个主题公园,应该没那么简单吧?说是万圣节的主题,可不要说南瓜这种万圣节象征了,这里根本连一点节日装饰都没有,完全就是未开发的状态,而且游乐设施距离入口那么遥远,我怎么觉得,老板其实并不希望有人去里面玩呢?而且刚才那个看守码头的卢克也说了,游乐园什么时候开放,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你们到底在这篇沼泽地里面搞什么名堂?”

“不错,你的观察挺敏锐的,老板很早以前就看中了这块地皮,不过这地方没什么商业价值,想要给公众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只能以主题公园的名义来立项购买了。”

在单独面对他时,杰克说话似乎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马克好奇地问道:“既然这块地皮没什么商业价值,老板买下这块地皮干什么呢?”

“呵呵,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杰里科兄弟吗?”

“他们和老板买地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猜猜看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这没什么好猜的,像他们这样的匪帮,以前在西部多得很,他们后来绝大部分不是被平克顿侦探事务所和各地的警察剿灭,就是慢慢洗白转行做起正经生意,像杰里科兄弟这种有自己的地盘、实力不错还有点眼光的匪帮,多半属于后者。”

“已经很接近了,不过你还是只猜对了一半。”

“这怎么说?”

“杰里科兄弟为了在天使谷挖掘金矿,从当时的奴隶贩子手中买下了大量的奴工,代替原先那些雇佣来的淘金者,他们就像那些南方种植园的庄园主一样,把这些买来的奴工当做一次性的消耗品,完全不顾他们的健康情况,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在矿坑里干活,只提供仅仅能够满足生存的水和食物,连吃饭睡觉也都是在矿井里面,一旦有人生病或者受伤,根本不予救治,直接销毁后,用矿车装载他们的尸体,和金子一起运到地面上,随意掩埋了事,到了后期,索性连运到地面上的过程也省了,直接丢弃到了矿井中的深坑里,按照亚瑟·杰里科的说法,这可以让他们去地狱的时候,少走一些冤枉路,就这样,他们买来的那些奴工,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里面出来。”

在听到这样的描述后,就连马克这样的人,也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这真是……实在是……”

“太浪费了,不是吗?”杰克点了点头:“不过短时间内,这确实是一种十分有效的生产方式,杰里科兄弟靠着这些奴工和天使谷地下的金矿矿脉,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聚敛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量财富,对于一般的匪帮来说,可能就会被这种成功地假象冲昏了头脑,做起了土皇帝的春秋大梦,最后在高度有组织的暴力机器面前被碾成粉末,不过,三兄弟的老大亚瑟是个非常敏锐的人,可能是觉察到北方各州工业的兴起,南北两边的矛盾越来越严重,他意识到这种享福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于是慢慢开始转做正经生意,用手中的财富贿赂腐败的官员、购买地皮、兴建基础设施、投资工厂、投身慈善事业,利用各种机会博取种种正式的官方头衔。”

马克调侃道:“怎么感觉和现在一些人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区别。”

杰克挑了挑眉毛:“嘿嘿,马克,说话当心点,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在讽刺老板,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那些靠不法手段获得第一桶金的人,大都是这么来洗白自己的。”

“我理解这是你说我猜对的那一半,那另一半我猜对的呢?”

“哦,这个啊,很简单,突然有一天,金矿在剧烈的爆炸中彻底坍塌,包括杰里科三兄弟在内,所有的帮派成员,当然,还有那些奴工,都被埋在了矿坑里,臭名昭著的杰里科匪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覆灭了。”

马克蹙眉道:“呃……这结局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哦?哪里不符合逻辑了?”杰克笑眯眯地问道。

马克摸着下巴分析道:“你看,首先,这种程度的爆炸本身就不像是个事故,其次,所有帮派成员都进矿井也是很反常的事情吧,最奇怪的一点就是,连他们三兄弟都被一起埋进去,这实在是太巧了。可如果说这是那三兄弟为了隐姓埋名而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但就像你刚才说的,他们已经靠着金钱的运作洗白了自己,何必又要在这种时候冒险多此一举呢?”

杰克不屑一顾道:“小说才需要逻辑,现实可并不需要,事实上从那儿以后,确实没有人再听说过任何有关杰里科匪帮的事情,他们真的就是这么完全消失了。”

“好吧,我权当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好了,可这种陈年旧事,跟我们要去的游乐场又有什么关系?”

杰克神秘地笑了笑:“所以我说你还是太嫩了啊,年轻人,你刚才在听故事的时候,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关键性的东西?”马克低下头深思起来。

“你再想想。”

马克忽然灵光一闪:“金子!对了!杰里科兄弟的金子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后,杰克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

这样奇怪的态度,令马克地思考又深了一层,立刻惊呼道:“难道说……杰里科兄弟的金子,就在这片沼泽地里?”

“呵呵呵呵……”杰克笑了起来。

花费几年时间的,由奴工日夜不停地挖掘所积攒起来的黄金,如果堆积起来,那该是一幅多么壮观的景象。这个时候,马克早已停下了手上划桨的动作,全部的脑细胞,几乎全都用在勾勒这座金山的细节上了。

“不,不止黄金,”他想到:“杰里科兄弟一定还用黄金购买了很多其他宝物,珠宝、古玩、艺术品、甚至还有当时的无记名债券,随便哪一样放到现在,都是远胜黄金的无价之宝,如果杰里科兄弟的宝藏真的在这片沼泽中的话,不要说老板了,我自己都会不择手段地将这块地皮搞到手,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它们。”

望着马克垂涎的模样,杰克就像经验老到的钓者一样,趁着目标沉浸在钓饵的美味中时,恰到好处地拉起了钓竿。

“你搞错了,宝藏并不在这片沼泽地里。”他说道。

“啊——?!”马克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从黄粱美梦中惊醒过来。

“你说什么?!”马克显得十分激动:“你刚才还说金子在那里面的!”

杰克耸耸肩:“你好好回忆一下,我可没说过那种话,这不都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吗?”

马克细细一琢磨,这老头确实没有明确说金子在里面。

他不甘心道:“可你刚才话里话外,不都是在暗示这个事情吗?”

杰克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了,麻烦你用脑子好好想想,黄金要是真的在这里,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么个刚刚加入的人,你又不是我儿子。”

马克又被这老头耍了一次,心里不住大骂:“该死的老狐狸!鬼才是你的儿子!不对!特么你一个基佬哪儿来的儿子!”

就在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杰克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停下别动!”

马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划桨的动作:“怎么了?干嘛叫我别动?”

“看看周围,貌似我们有新朋友了。”

马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遍四周,五六段表面粗糙的“圆木”,正从不同的方向,向他们缓缓漂过来。

“鳄鱼!”马克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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