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失眠了,被如来神掌搞的。
昨晚躺在被窝里研究了几个小时,看起来真不像是十块钱一本的玩意儿,除了基本心法,其他都看得云里雾里,但挺像模像样的。
可这不符合他的大局观啊,不符合他给自己定的人设啊。
上一世苟点很正常,平均武力值就那么点,又没有特异功能,这可是仙侠世界!
不学人工引雷,不御剑高空超速,不追求羽化变态,还算什么有为青年,再说也配不上这身帅啊。
关键还就真在这帅上了,上辈子长得不好看,就算在高档餐厅,拿出手机打开小说,笑出猪声服务员也能自动把你忽略。
现在可不一样,随便往人群中一站,鹤立鸡群的效果就出来了,原生态焦点自动引导机——苟不起来啊。
锻炼身体那是两码事,为的是厚积薄发,能在人生低谷期享受到高档次的生活品质,但不是一味追求莽啊......
铜镜啊铜镜,知道你是个宝物,但请不要这么随意行不行。
想多了的方泽便完美错过了早晨的锻炼时间,起来后发现秀秀放在桌案上的早饭,到院里转了圈,发现今天两个女人都不在。
洗漱后一边吃,一边想着这两个与他同居的女人。
苏樱是极美的,不知是否因是妖物,年纪不大,但一颦一笑间却有风情在,很容易便让人心生爱慕,可却又是神秘的,也是危险而谨慎的。她平日里尽量表现出这种危险和谨慎,也尽量遮掩自身的魅力,与人相处都在拿捏一个适当的度,保持一份适当的距离。
方泽之前从方子奉处听来一个故事,说是在天衣坊,曾有个工人借机指点,却想轻薄苏樱,结果她直接用锈针刺穿了自己的手指,轻薄之人也被吓得不轻。
这些天来,苏樱与方泽的交流也就只有远远的含笑施礼,从未靠近过他的房间。
如此甚好,方泽对这种喜欢自残,且生活在内心世界的人不敢兴趣,再加上对方本身就是一桩麻烦,即使苏樱不保持这种距离,他也会避而远之。
而秀秀则简单多了,没有苏樱的诱人之态,但却是极可爱的,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开心了能笑一整天,难过了可以伤心好久,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这也是他愿意无聊时逗秀秀的原因。
早饭之后方泽便想去找方子奉,打听一下其他修真宗门的下落。天门山不能去,不代表其他门派不能去,相比那什么如来神掌,自然是修真的吸引力更大。
结果到了方子奉处,却听下人说因为铺子里的事情,早早就出门了。
方泽有些失望,回去路上经过练武场,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便去瞧了瞧,原来是镖师拿着真刀真枪在对练。
结果他就受伤了,仗着有护体神功,也有心想试一试对刀剑的防御力,结果手臂就被划伤。在被下人紧张包扎时,他正思索为什么这次护体神功无效,然后才想到刚才好像伤口包扎得有些潦草了,破伤风了解一下?
午憩之后,手臂伤口传来阵阵麻痒,总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在考虑找下人还是出趟门中选择了后者。
到酒肆买了最烈的酒,便拎着小酒坛看似随意地闲逛,并享受着路人的注目礼,这是他上一世没享受过的待遇。
他当然不是真的闲逛,驻足之后漫不经心的四顾,便发现一个蹲在街边的粗鄙脚夫,那人正挑选货品并刻意与商贩在攀谈。
这回是满脸胡渣的脚夫,上次是青衫书生,第一次遇见却是个佝偻的老者,当时还假装无意撞到他。
这份看人识人的本领自然是他前一世锻炼出来的,容貌可以打扮,外表可以装饰,行为可以模仿,但一些小习惯,譬如脚步的频率,脖颈转向的角度,还有一些诸如紧张时磨手指的习惯,这些是怎么改都改不掉的。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有些古怪了,三次那便肯定有问题。
今天他出门也是想钓一钓此人,没想到还真被他引出来了。除了第一次有直接接触之外,之后都是远远观察,也没有其他试探的举动,只需小心提防,再伺机调查即可。
思索间,天色忽然暗下来。
豆大的雨点洒落,秋日里难得有像这般的急风骤雨。他正想找个地方避雨,却意外见到前方不远处一块熟悉的招牌“天衣坊”。
随着避雨的人一同进入坊内,没想到内里竟比他想像的更加热闹,似乎还隐有争执之声。
方泽找来一名伙计,开始还被瞪了一眼,亮出东家身份之后,小伙计解释一番,才知道真有人来闹事。
被伙计引到一旁,稍作观察,再加上伙计在一旁解说,他便了解了事情原委。
原来冲突是另一个有宗门背景的魏家公子哥挑起的。
先前魏公子带着几人入坊,挑挑捡捡,看了又看,口中鄙薄之意甚浓,同行的公子小姐也趁势奚落。
在店里的方子奉看不过,亲自出面招待,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结果那魏公子似乎还抓住了把柄,说起某个朋友之前买了天衣坊的成衣,结果染料沾上里褂,怎么怎么的......
这时外面正好下起大雨,原本街上经过的行人都到店内来避雨,有这热闹看自然是都围了过去。
方泽看着场内越来越紧张的局势有些无奈。
方子奉出面原本差不多控制住了场面,结果其身边一位看似账房的家伙又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挑起了那魏公子的火头。苏樱和秀秀都站在方子奉背后不远处,苏樱一脸淡漠,秀秀则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急得红了眼。
方泽略一思量,便将那小伙计拉到一旁,将手中酒坛递给伙计,又让其叫来几个帮手,并说着如何如何......
伙计们开始有些推辞,但耐不住东家劝说,便只好领命而去。
坊内大部分人都在关注着场中争执双方,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交头接耳,表情各异。
这时,只见一名伙计端了一盘茶水,送到那魏公子身前,不知怎么魏公子却破口大骂,挥手掀翻了茶盘。
刺啦——
只见火光乍现,把场内众人都吓了一跳,原先墙上挂起的几件成衣都着了火,那魏公子身上也粘了火星,急得直跳脚。
好在旁边有人不知从哪儿找了盆水,全泼在魏公子身上,浇灭了火星,只是将对方从头淋到脚,模样有些狼狈。
魏公子也受了惊吓,一阵火光之后便发现身上起火,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人淋了一身,正想发飙,但却被同行之人拉扯劝说,之后便想着离去。
这会儿,那些起先被火光惊吓到的看客们却围了过来。
“这位公子,你可把人家衣物都烧了啊。”
只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连串质问。
“公子说便说嘛,动什么手啊。”
“啧啧啧,现下把人东西烧了,又想走了。”
“......”
各种声音四面八方传来,魏公子几个被围在中间,想走也走不了,方子奉赶紧带着几个伙计上来把人拉住。
最后魏公子等人凑了钱赔付,这才夺门而出,也不管外面雨势正大。
店里总归还是乱了,待小半个时辰后,方泽才在里间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方子奉。
这位二公子一进来便大灌了几口茶水,重重叹了口气,才一脸疲惫地看向方泽。
“那可是坊里最贵的货,估计要被爹爹骂了。”
“几件衣物,不少钱啊。”
“哈哈哈......哈哈哈......”
方泽看着神形放荡的方子奉,一脸疑惑,“二公子,你在说什么呢?”
方子奉收敛笑容,伸指虚点,“伙计都跟我说了,你小子坏得很!”
他回想起伙计的说辞,加上苏樱的解释,还有记忆中的场景,此刻心中确实舒爽。
以酒换茶,送到魏公子身前,故意说错话,实则是挑衅,势必又让人恼火。发泄之法无非是动手,掀盘子是最简单的动作。可怎么掀,往哪儿掀又有讲究。递茶的伙计是一人,补位的伙计还有三个,让原本最顺手的往右掀,变成了往左掀。左边台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摆上了灯台,满满的油。
而后恰到好处的一盆水扑灭了魏公子身上的火,再加上四处的指责、喝斥声,自然也是几个伙计在不同的地方叫出来的。
从送茶,到堵位,再掀盘、引油灯、烧衣物,灭火,四方呵斥之声。
一环扣一环,无一处不是小人行径,这哪是以前那个傲慢的三少爷能做出来的事。
他心下感叹,正欲问方泽一些细节,结果来却来了个伙计说有棘手的事,走的时候还回头让方泽等着,留在坊里一起吃晚膳。
方子奉走后不久,苏樱便端着茶走了进来,这就让方泽有些意外了。
“妾身向少爷陪个不是。”苏樱低头轻语。
“嗯?”
方泽正将书放回书架,又取出了另一本。
苏樱睫毛颤了颤,纠结着向前走了一步。
“秀秀不该跟少爷提妾身的事,妾身......”
“哦,没事,秀秀还小嘛,不懂事。”
方泽将书翻了两页,又重新放回书架,发现没等到回应,这才回头对苏樱道,“没事的,你先忙你的吧。”
苏樱含笑施了一礼,只是抓着茶杯的细腻手指却有些发白。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方泽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还是拿捏得这么好。
刚才坊内的冲突,所有人里只有苏樱是最淡然的,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哪怕一些凑热闹的看客都比她要投入。她是真的把自身放在事外,平淡的神态,淡漠的眼神,对比秀秀的样子,的确......不像个人。
对于苏樱,他同情有一些,不能算多,但总归是有的。听说是被封了妖性的妖,之前一直囚禁在天门山,后又被宗门赐婚给他,在这种经历之下,多少会有些心理扭曲,可扭曲成这样就真有些变态了。
方泽对苏樱即不喜欢也不反感,不喜欢是因为对方事事拿捏的行为和置身事外的态度,至于不反感,或许是有那几分同情吧。
深交是不可能的,在没有充分了解的前提下保持距离最好,或者对方根本就不给你了解的机会,又或者只表现出希望让你知道的一面。
方泽心中暗叹并下了一个结论,总归是个麻烦的女子,然后就把苏樱抛到脑外了。
夜幕下,阴云消散,月光洒落一地。
方泽在前面慢慢走着,秀秀拎着半坛酒跟在后面。
小姑娘一会儿跑上来拉一拉她少爷的衣袖,问上一句。一会儿又跑到前面,掉转头来看着自家少爷,一脸兴奋,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少爷,你真像二少爷和苏樱姐说得那么厉害吗?”
“他们说的你就信?”
“嗯,说少爷厉害的就信。”
方泽抬头看了看天色,心头却疑云重重。
晚饭时与方子奉谈了许久,对于修真宗门对方所知真的不多,更不知道有什么能比肩天门山的宗门,但好在听说修真与习武并不冲突,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先练那个十块钱的。
唉......少个人生导师啊,说好的老爷爷呢?
今日事件对方泽来说,只是小事,摆不上台面的。毕竟吃住方府这么久,见人有难,略施援手罢了。
晚饭时与方子奉也有交流,这位二公子说得轻松,但方泽隐隐感觉有些问题。一些事件表现出来,终归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也许只是家族争斗,但要是牵扯到宗门内的恩怨便麻烦了,希望可以继续维持这个浪荡公子的人设吧。
“秀秀......”
“嗯,少爷。”
“走得太慢了。”
“是少爷走快了。”
“大胆!”
“哎哟,好痛......”
被自家少爷赏了个爆栗的秀秀赶紧跟上脚步。
天衣坊,二楼。
苏樱在月色下默默看着走在街道上的两人,月光透过发丝,落在白晳透红的肌肤上,像是一朵在月下独自盛放的海棠。
只是佳人的目光有些空洞,脸上也少了一贯待人的微笑,小嘴紧紧抿着,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