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外人来说,魏杰是河山镇最有名的纨绔之一,可他自认为有着魏家人的觉悟,所以一直对同样有宗门背景的方家人不大对付。
尽管半个月前他跟着太公去方府差点丢了小命,可当表兄需要他办事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中秋之夜,他本已与友人在怡翠楼包间玩乐,临时收到表兄的消息,就找了个由头离开,一个人来到这镇西,找一座不起眼的宅子。
好不容易找到地头,可看里面乌漆嘛黑,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他试着推了推门,不想却被推开了。
于是小心翼翼探头进去,正想打量一番,结果脖子一紧,差点吓得魂飞天外,随后他就被拖到院子里。
他死命扒着锁在他咽喉的手掌,双脚蹬地,可因为对方速度太快,脚上一直使不上劲。
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刻,那人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便听到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好的,多谢。”
他没有思考话语里的意思,因为他已经被地上一具尸体吸引了注意。这尸体他认得,正是那杀手组织里与他接头的女刺客,只是这会儿人家已经躺在地上,还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贯穿胸口。
要完蛋!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于是便更加拼命的想扒开钳住他脖子的手,可对方又开始将他往屋里拖。
待到颈项间一松,魏杰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急忙出言警告。
“我是魏杰,我太公是宗门执事,你可别乱来啊!”
话刚说完,就见眼前一黑,嘴被一只手掌扣上,随之而来的感受便是有异物通过咽喉落入了肚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随后眼前闪过一阵光,一点火光亮起。
方泽点燃了手上的油灯,再转身平静地看着魏杰。
“别慌,只是蛊而已,不会立即就死的。”
“蛊,什么蛊?”
“没听过啊,也难怪,只是一些小地方的手段,大部分人应该都不知道。其实就是把蜈蚣、蛇、蟾蜍等等这一些个毒物放在一个罐子里,等它们相互吞食,最后剩下的那只就叫蛊了,毒性很大的。唉......不用抠了,抠不出来的。放心吧,我给你吃的只是蛊下的卵,暂时不用担心,真正孵化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呢。”
魏杰正拼命弯腰抠嗓子眼,因为晚上在怡翠楼没吃东西就溜出来了,以至于没抠出什么,眼泪倒是被呛出不少。
方泽见状拍了拍魏杰的背。
“不用怕,我这里有压制的药物,只要定期服用,蛊卵就不会孵化的。来,到那边去。我还有事要拜托你呢。”
魏杰直起身子,一把抓住方泽想要收回的手。
“方兄,我只是个跑腿的啊,其实这件事......”
“别着急,别着急,我们慢慢来,你先去那边,你别一直抓着我啊,你放手,放手!嗯,乖。”
魏杰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却只能放开方泽的手,随后才感觉手上粘乎乎的,对着灯火一照,发现满手是血。
一阵心惊之后,才发现手上的血并不是自己的,这才看向方泽,顿时又吓了一跳。
眼前之人看起来很平静,但腹部却红了一大片,下半身的衣服粘在身上,还有鲜血渗出,而刚才被他握住的右手更是血肉模糊,隐隐可见白骨,是说刚才怎么握着还有硬硬的感觉。
但这副模样,这人怎么能这么平静,都不痛的吗......
突然魏杰眼前晃过一道刀光,心中一紧,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方泽递来的一把小刀。
“来,过来,帮我把桌上这个人解剖一下,你看我这手也不是特别方便。”
魏杰顺着方泽的目光望去有些疑惑,待方泽将油灯放到桌案上,他便整条背脊骨都冒出寒气,下一刻,他便闭起了眼睛。
虽是闭着眼睛,但魏杰胃中仍是泛起一阵阵恶心。
刚才他看见是一具裸露的男尸,男尸整张脸已经变形,脸颊被割开,整张脸已经被掀成两半,恶鬼一般的景象。
“别害怕,这只是个死人,又不会咬你,况且不是还有我在嘛。”
方泽见魏杰僵持在原地,便又上前,费了好大劲才将双腿发软的魏杰拖到桌案边。
“口腔我已经看过了,胸腔估计你也打不开。”方泽拍了拍男刺客的肚皮对魏杰继续道,“你用刀子,先把这里切开,再用力一掰,整个腹腔就暴露出来了,之后怎么做,我再慢慢跟你说。”
虽然方泽语气平缓,但这却让魏杰更觉得惊惧,目光只想从桌上的一堆血肉上移开,双腿不自觉地抖动,似乎只有扶着桌沿才能坚持着站稳。
方泽叹了口气,走到魏杰身旁,抓起对方握刀的一只手,“来,我来教你......你看,是不是很简单,就像切猪肉一样,这里要用力一点,用力!唉......你也要用力啊,我只是教你一下,后面你还得自己来的。”
魏杰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他很想离开,却因为肚子里有那什么蛊卵,他是想把事情交待,但对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于是只能递上哀求的眼神,可对方又装作看不见。
最终魏杰还是按方泽的意思,把桌案上男尸的肚子整个切开并掏空了,过程很漫长,因为手一直在抖,汗也一直在滴,脸上惨白惨白的。
“你看,这是胃,我们吃进去东西,会顺着这根管子来到这里。”
“这是肝,咦,怎么会是绿的,会不会是中毒了。”
“还有这里,这是胆,里面的胆汁倒是正常。”
“再下面就都是肠子了,整个一大坨都是,拖出来,不着急,很多的,拉直了比你还高呢。”
“......”
“好了好了,就先这样吧,看把你给累的,辛苦了,辛苦了。”
“对了,先前你说什么来着,你只是个跑腿的?”
终于等来对方的问话,魏杰如释重负,赶紧扔下手上的刀子,也不等方泽细问,便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你说慢一点,那许鹏飞是什么人?”
“噢,你表兄啊。”
“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啊,计划得倒挺周全。”
“什么,刺客组织叫青楼?”
“呵呵,创始人是失足少女吗,还是老鸨转行开的,这些刺客也能同意?”
“和严斌没关系,不是吧,你是不知道吧......”
魏杰很自觉的一五一十全交待了出来,如果没有方泽偶尔打断,估计能一直说下去,只是对方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条理,这也是他不得不偶尔打断的原因,但整体情况总归是很快就明白了。
魏、方两家的家主都在宗门做事,因此也算是竞争对手,所以魏家人一直以来下都看不惯方家人。
许鹏飞是魏杰的表兄,也是天门山的外门弟子,听说之前就与方泽有些矛盾,在方泽被宗门劝退之后,就安排魏杰找到失足少女创办的青楼,在暗中观察方泽的情况。而青楼安排的人手也是最擅长易容伪装的,与魏杰联络的就是倒在院子里,那位叫做玉萍的女刺客。
今天的行动是许鹏飞让魏杰安排的,其实没想要杀掉他的意思,就只是想逼问出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因为担心出现意外,晚上便传讯让魏杰到这里来看一看,然后就真有意外了。
了解了整体情况,方泽便让魏杰处理尸体,把两具尸体都扔到井里,又清理了屋内屋外的血迹和污物。
魏杰从小娇生惯养,哪干过这些粗活,方泽见他快累成一摊泥,便交待让魏杰回去后如何反馈给许鹏飞。
大致就是他按表兄要求来到这里,见到方泽重伤,而那刺客又眉眼闪烁,结结巴巴说收到组织消息,要放弃这单生意,之后也不理采他,就这么走了。
魏杰此时虽然已经累得直喘气,但对于此事似是颇为慎重,主动与方泽仔细推敲了几遍,一些细节上提出许多建议,再又加入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这才最终确定下来。
对此,方泽表示很满意并递上赞许的眼神。
之后,他又突然想起,问了魏家是否经手过天衣符篆,但见对方一副迷惘的样子,便让对方可以走了。后见魏杰仍蹲在原地,才作恍然状,便商量着定下三天后某时在怡翠楼的某间包厢碰头,到时自会带解药过去。
方泽见魏杰起身后整个人懵了半晌,便玩笑般的问道:“是不是觉得头有点晕,双眼发黑?”
结果没想到魏杰听后却一脸震惊地望了过来,血压都不知道啊......
方泽推断估计眼前这纨绔子弟平日里都没怎么蹲过,不过也是富家子弟嘛,上茅厕估计都用的是坐坑,后略一思索便道:“不用担心,这是中蛊的症状,很正常,先回去吧。”
送走了落魄的魏家孩子,他便有些好笑,之前他给魏杰吃的哪是什么蛊卵,从二楞子身上搓下来的泥垢罢了。
临时发生的事,他哪有时间准备,不过既然被他发现对方有低血压这么个疑难杂症,后期倒也能暂时圆场,不怕暴露。
当下他已不担心了,因为在抓住魏杰的时候,他便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来自虞娘,话里的内容简单明了。
“不用担心安危,镇上不会再有危险了。另外,向老明天会去方府找你。”
既然有向老的人在,方泽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想不到那虞娘也是个人物。
经过魏杰的解说,再加上方泽的推测,这次事件明面上虽是一个多月前,许鹏飞让魏杰找青楼的人跟踪他,并在今晚动手想从他身上找出秘密,但他先前与刺客的一番对答,却又显现出青楼那边明显另有打算。
事情比较复杂,至于具体情况还要再摸一摸,或者明天可以从向老那边得到一些讯息。
不再多想,方泽便打算尽快带内屋的二女回府,可一进入内屋就看到一个身影,歪歪扭扭地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