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西南地区的边境地带,有一座不被太多人熟知的关隘——白虎关。
时间像是一辆永不停歇的破旧老车,在它不大不太宽广的身躯上留下了许多斑驳的车辙。
伴着夕阳的余晖,这座历经沧桑却又无怨无悔的关口也快要结束一天的使命,寻着黑夜的踪迹一点一点的步入沉睡。
守城的将士,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边的太阳摇摇欲坠,也许他们在想念远在家乡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也许他们是在想念那个满头白发心心念念盼儿归的娘亲……
夕阳下的白虎关,安详静谧的好像一副存在于梦幻中的山水画。
这不怪守城将士玩忽职守,实在是在他们的认知中,白虎关便像是一个步入暮年的老者,没有人会在他的身下走过。
白虎关,中原西南边境的唯一关口,面朝西漠佛教起源之地,背靠荆州天府山水之美,曾经繁华茂盛一时,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纷纷扰扰,亦见证了无数的利来利往,熙熙攘攘。
直到三十年前中原一统,夏皇昔禹掀起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佛教在中原日渐式微,白虎关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进而遭到废弃,直到今天被大多数人遗忘。
可是很突兀的一声狗叫,打破了这一切的安详静谧,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块石子,激起了道道涟漪。
守城将士的思绪被这一声狗叫从遥远的天际拉回来。目光中带着讶然向着夕阳中的荒凉山路看去。
山路蜿蜒着一直向前,却空无一人,只有远远的一声声狗叫回荡在天地之间。
突然,在山路转弯的地方,有一只通体黑色的半大獒犬从山路转弯的地方窜了出来,一路上蹦蹦跳跳,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好像在催促着身后的人走快一些。
过了没多长时间,便看到一只黄牛慢慢的从山路的拐角处探出头来。牛身上还坐着一个小和尚,旁边也还有一个大和尚亦步亦趋的跟着牛的脚步。
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个大和尚,一个小和尚,一头牛,一只狗便在守城将士疑惑的目光中一步步走来。
待到他们走到城下,守城将士看清他们的模样,却忽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除了守城将士之外的人,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和尚。
门口两个守门的军士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和尚拦了下来,目光中带着警惕和稍许敌意。
“你们是哪里来的和尚?”
这一小一大和尚,正是遵从佛爷之命远来中原的少年佛爷莲生以及十二棍僧中的阿大。听到有人询问,莲生便从黄牛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在守城将士吃惊的目光中,白牛化作了人形,正是莽山。
而一开始吸引人们注意力的无疑便是小獒犬森格了。
西漠广袤,哲蚌寺虽然并非地处西漠的中央,而是中间稍微偏东一些的地方,莲生一行人还是走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了中原与西漠的交接处。
而且莲生本着游历的目的,不愿意放弃沿途的风景,所以信步而行,并没有太多的在乎目的地,所以也在行走过程中偏离了原定的方向。目的地由原来的西州而改成了荆州的白虎关。
“嘶……”守城将士倒吸一口凉气,不只是有和尚,还有妖族!
一个年长的兵士偷偷对身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使了个眼色,小兵也是机灵,转身向着城中跑去。
莲生和阿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莲生仁善,阿大也是个修行多年的高僧,所以并没有阻拦什么。
刚刚化成人形的莽山早就听到有人问自己主人的来历,生性纯良的他慌忙上前答到:“我们来自哲蚌寺”。
西漠和中原相隔甚远,双方之间的联系断了三十年之久,所以莽山说哲蚌寺,眼前的兵士也没有听过。
只不过他们没有听过,却有人听过。
“原来是哲蚌寺的高僧”,听到莽山说哲蚌寺,有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关内走来,顺着声音看去,莲生看到一个颇为俊朗的青年,一身戎装,很是有军人风度。
“在下沈良,乃是这白虎关的守将”。
走来的正是白虎关的守将沈良,刚才一声先声夺人,本意是想着透露功力震慑一下来人。手底下兵士不知道轻重,他却知道这应该是时隔三十年第一位入关的僧人。
只不过当他看到莽山和阿大时,却不禁心头一震。
一头坐骑黄牛和自己功力相仿,而另一个僧人阿大自己已然看不清他的功力。
沈良走到莲生身前,虽然对着莲生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阿大,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小师傅一路辛苦,敢问小师傅可是为了日后夫子招收弟子一事前来?”
“阿弥陀佛,小僧确为夫子收徒一事而来”
沈良心中疑惑,哲蚌寺乃是西漠数一数二的古刹宝寺,想必也有很多的高僧大德,既然小师傅出自哲蚌寺,不知为何非得来凑这个热闹,可是他是个只分寸的人,这些话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既如此,请小师傅先在边城稍作休息几日,待到我将此事向上峰禀明以后,再做定夺”
莲生灵台澄明,在沈良到来以后便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对于今日的待遇也或多或少已有了一些预料,看了看身边的阿大,阿大点了点头,莲生也对沈良点了点头,说道:“先行谢过将军了。”
夜幕降临,星河灿烂,白虎关中除了几个守城的将士以外都已经安然的熟睡过去。
一间装饰简朴的屋子里,莲生小和尚正跌伽坐在木床上打坐修行,这是他一贯的休息方式,此时的他好像一尊端坐在莲台的佛子,天性腾空,不惹尘埃。
莽山在床边的一处蒲团上跌伽打坐,但是身心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为他要时刻保护着自己主人的安全。
獒犬就趴在莽山的旁边打着呼噜,偶尔的会翻开眼皮看看莽山和莲生,然后再接着打呼噜。
至于阿大,他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打坐。
这一切和屋外的星空搭配起来显得那么静谧和美好。
可是有一个人却怎么也不能让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此时的他看着窗外静谧的星空,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这漫天的星星好像是一只只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和尚进关,在中原灭佛的这三十年来,算是一件地震般的大事。虽然远在中州的夏皇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早就有夫子不拘派别收徒的消息,可是皇帝心深沉似海,谁也不敢妄加揣测。
更何况看眼前这个小和尚,来到中原也没有背弃佛祖,转投他派的想法。
兹事体大,是放是囚,沈良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忽然夜空中好像有一颗星星闪了一下,沈良也好像在一瞬间有了决定,转身朝着书桌走去。
书桌上笔墨纸砚早已经齐备,沈良没有犹豫,写好信,便不顾夜晚星密,喊来左右将信交给他们,并且嘱托道:“连夜将此信交予荆州城牧守府,并且等到回信再回来,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是,属下遵命”
待到左右近卫领命远走以后,沈良的心才算稍稍有些安定。
清晨,初生的太阳所散发的光芒笼罩了边关,守城的将士遵从着以往的习惯集合、换岗、晨练……与往常无异。
唯一有区别的是这座屹立多年日渐沧桑的雄关中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还有一头牛妖以及一只獒犬。
獒犬正在门口百无聊懒的感受着异乡的阳光和清晨轻柔的风,莽山正在整理本就不多的行李,一边整理还一边说道:“主人,咱们应该赶路了,老主人说咱们要去中原的京城呢”
“莽山,以后不要叫主人了,而且咱们可能得在这住一些日子,你歇息吧,不用收拾行李了。”
“哦,好的,主人,可是为什么不能走呢?”
莲生睁开双眼,无奈的看了一眼莽山,没有强求,说道:“应该会在这住些时日了,不急。”
“哦,好的”
莽山刚放下手中的行李,便看到门口站着的沈良。
莲生停止打坐修行,站起身向沈良行李说道:“阿弥陀佛,沈将军早”
“还未请教小师傅名讳?”
“小僧莲生”
“路途劳累,请莲生小师傅在此地歇息几日再走,边城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莲生看了看此时已经站在门外的阿大,轻声应了一声好。沈良也感受到了门外的阿大,听到莲生应了一声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