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嚎什么?”予澈恨恨地起身,瞪着甬道上的某人大吼。
玉宇无尘,月色明净,到底不是白天,站在甬道上的人看不见他的面容,心平气和的回道:“王爷,尉迟将军来了。”
尉迟将军?尉迟宇唯此刻不是应该在淮阴镇守吗?淮阴城地处青、兖要塞,上扼淮水干道、下济江城重镇,是杏花烟雨江南的第一道屏障。多年前,若非南朱依仗着淮水阻隔,轻心疏防,高祖武皇帝又怎能轻而易举地进驻冶城?
尉迟宇唯此刻来访,必然是有重要的军事情报面谋与他。予澈略微思忖了片刻,向着甬道上的人喊道:“阿福!请尉迟将军去书房!”
“是。”全福应了一声,飞奔着去了。
全福走的远了,漓裳方才从花荫处走出,伸手拂了拂予澈黏着草屑的衣襟,催促道:“王爷,快些去吧。”
予澈弯腰拾起地上的酒壶,酒杯,附在漓裳耳边低声道:“等我!”
“客人等不及了!”漓裳娇嗔着,推了予澈一把。
予澈这才敛衽急行,出了花丛,又是一阵急促的小跑,全然没有了从前的优雅自若,淡定安然。
月明如水,一泻千里。空气中晕着淡淡的花香,耳际树叶沙沙声伴着浅草鸣蛩浅斟低唱,一派秋声入寥廓。
漓裳独自一人在庭院里徘徊了一阵,也就回去了。
晚间无事,便吩咐小蝶早些休息了,她自己则斜倚枕头,闭目养神,静候予澈归来。
夜阑人静,更漏声连连,予澈回来时,已是子初十分了。漓裳听他进门时,脚步落得极轻,忽而生出一股调皮的意蕴来。
“阿漓?”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帐幔,试探着喊了一声。
漓裳的胸口轻微的起伏着,似是睡熟了一般,只不作答。
予澈信以为真,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唤了月婵过来侍奉,洗漱毕,宽衣上的床来。
他去了她枕下斜欹的枕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透过九华帐闪烁着的稀疏灯光,细细审视着她清婉如画的容颜。
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簌簌地扑落在她的脸上。
“阿漓,过几天,我可能要去淮阴了。是带你去呢?还是把你留在家里?”他沉吟着,环着她的臂膀紧了一些。
“王爷”,漓裳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
“好呀!你居然敢骗我!看我怎么罚你!”予澈翻身向她笼了过来。
“王爷,王爷……先说正事吧。”她拒着他,神情严肃。
“嘘……”他食指压在唇边,示意她安静。
她静了,他却不安分起来。
烛光摇曳,满室灯花,眼前的一切均是朦朦胧胧的,只他深情款款的俊秀面庞倒影在她澄澈明镜的眸子里,清晰异常。
鬓乱钗斜,锦衾凌乱,这一番尤云殢雨,说不尽的千般欢爱,万种怜惜。
重重纱幔在空气中微微浮荡着,朦胧的光影在室内徘徊。整座宫殿一片寂静,唯有钟鼓楼的钟声穿透长空明月,依稀回荡在耳际。
漓裳静静地躺在予澈的怀里,抬眸看着他的脸。
此时,予澈双目微微眯着,像是被熏风醺醉了眼睛,一弯薄唇微抿着,说不出的安适与自在。
他的手臂紧紧的环着她,仿佛他一张开臂膀,她就会飞走了一般。
“王爷?”漓裳微微动了动。
“睡吧,”予澈轻轻地拍着她,心底忽然长出缠绵的曲线来,在脑海里翻滚了无数次的问题这一瞬间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