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令容怔怔地接过剑匣,静静地看着眼前尊贵无双且温文尔雅的男子,忽而一笑,“殿下这样说,这样做,会让令容更没办法放手的。”
祁暮轻轻拂袖,殷令容便被袖风击退了两步,他面上神色淡淡,语气微寒道:“看来是我高看你了,若你只想俘获男子的心,在香艳花事间游戏沉迷,那才真是愚蠢至极。”
殷令容半跪在地上,抱着剑匣的手收紧,指节微微发白,他又接着道:“殷令容,你不是对我见之倾慕,你只不过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但你要明白,世间情爱幻象丛生,难辨真假,最忌作茧自缚,自掘坟墓。”
殷令容面色微变,有些固执地看着祁暮,眸中横波流光暧暧闪耀,复而轻轻垂下眼睫,淡淡道:“殿下这是在警告我。”
祁暮接过风隐奉上的汤药饮下,他将白瓷碗端在手中,如素雪盈盈在掌中,“我不介意定光没有护剑人。”
声音清冷而淡漠,微风轻拂,浮云淡薄,飘然而逝。殷令容闻言轻笑了一声,眼中闪过凄然之色,“这便是殿下为令容选的路?”
祁暮放下白瓷碗,向后轻轻靠在软枕上,有些倦怠地慵懒抬眸道:“你不过是定光的护剑人,并非执剑人,是去是留无甚大碍。”
他微笑着指了指帐门,无比宽容道:“放心,不会让你付出解除血契的代价,门就在那里,放下剑匣你可自行离去。”
殷令容看着他,进止举动间雍容有礼,眸中含着淡淡的温雅笑意,那宽宏地柔和的眸光笼罩下来,令人在不自觉间折服不已,这不是迫人的威压,而是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殷令容霎时间明白过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心机谋略都是枉然,或许自以为的聪明,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跳梁戏码,尚不能博君一笑。
她慢慢站起身来,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匣,她沉默地思索着,到底对自己而言,怎样才更有利。归于祁王麾下,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离与定光宿命相连的秘密更进一步,还是说回到北魏掌控殷氏,但最后还是要继续效命于皇族,皇室相争,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究竟是在北魏踏着血雨,在阴谲鬼域中谋得权利的好,还是解开秘密,找到这十九年来种种经历折磨的根源好呢?
父亲缠绵病榻已经不可能再说话,殷家也找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其实自己如果放下手中剑匣离去,懵懂地、糊涂地、愚蠢地过完一生也无不可,但她很害怕,害怕在将来的有一天会后悔,会在某个夜里梦到九岁时在地牢的瑟瑟发抖的小小的殷令容,她不能将她带走,保护起来,甚至不能知晓和明白其中缘由,给她一个解释和慰藉……
风起,帷幕被风吹起一角,帐门半掩,泄露了一线阳光进来,殷令容有些痴然地伸手去触碰那虚空中的光,灿然的暖光洒在掌心,她的嘴角微扬了些弧度,喃喃道:“殿下可知,我是不可能放下定光的。”
她不想一生心念不平,惴惴无安,如临于谷地到老、至死。她想要看清自己来时的路,为自己争得一丝慰藉,不至于回忆起来,皆是痛苦不解,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为什么。
祁暮浅笑,清泉般的眸子里藏山蕴水,醇如酒酿,山水也为之一醉,他轻轻启唇答道:“我知。”
殷令容看着如诗如画的眼前之人,轻叹了一声,低眉顺眼地抱着剑匣垂首施礼道:“殿下,令容僭越了,请殿下责罚。”
她轻轻抬首,眼波流转间朦胧着一层迷蒙花雾,柔唇微启道:“殷氏令容愿投入祁氏门下,请殿下助令容拨开迷雾,得以窥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