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苏飞早早起床洗漱,将每日的雪花酿交给了师父后,就开始了今天的学徒生活。
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
师父在竹椅上躺着品酒,眼神却多在苏飞身上停留了几分。
这平时机灵古怪的小子,今日怎么变了个模样。
远远地在屋舍间,些许黄袍男子的身影闪动,在屋舍间穿梭,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了苏飞的身上。
黄袍在槐树村有很大的意义,那是执法队的象征。
黄袍的出现,意味着村子里有事情发生。
苏飞能够感受到那几道窥视的目光,他的心里一片坦荡,思维却飞速运转起来,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个个精巧的糖人脱颖而出。
张虎没心没肺的,自然没有发现那几个黄袍的身影。
倒是一旁的韩大壮有些诧异,竟然是早早发现了那几道身影,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居然有了一丝冷笑。
这一切落在了身后的师父眼底,师父微闭双眸,酒意上头,又是要昏昏欲睡。
糖人铺子前依旧是人来人往,多出了很多外乡人的身影。
一个个奇异的外乡人,在经过村口的糖人铺子前都会驻足观望,买下一根糖人。
这一天过得很快,傍晚时分很快就来临。
夜幕像一只漆黑的猛兽,无声的吞没所有人。
风雨欲来花满楼,这花,便是雪花了。
天空上的雪又大了些。
苏飞收拾完自己的随身工具时,就快步的走回家去。
令人诧异的是,今天那些妇人已经不在路边聊天,竟是早早回屋。
苏飞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回到家,放下了自己的工具,摸了摸苏瑶的脸颊,笑容间充满了坚毅。
然后他就搬了一张长椅,推开院子的大门,坐在了腐朽的门槛之前。
数十名黄袍男子跟在夜幕的身后,举着火把,围在了苏飞的家门口。
火光练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墙,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困住了苏飞,也困住了苏瑶。
黄袍男子一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感情,身上杀气四溢,举剑对着苏飞,屏气凝神。
隔壁的张家妇人混杂在黄袍男子中间,在一个彪形大汉身边窃窃私语。
那个彪形大汉在槐树村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便是槐树村的执法队长,李俊尔。
苏飞看着这一幕,深吸一口气,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紧张,眼睛中是一片古井无波,明亮,沉稳,要说有什么瑕疵,那就是眼睫毛上多了些雪花粒。
四周多了很多围观的人群。
就连漆黑的夜色,也被黄袍人手上的火把驱散。
李俊尔双眉紧皱,率先走出了黄袍人的队伍,张家妇人跟在身后,眼神里有恐惧,有怨毒,有害怕,也有厌恶。
此刻她手指着苏飞,声音有些尖锐说道:“就是他,他就是那魔人的哥哥,指不定他也是魔!”
李俊尔神色凝重,望着眼前颇为平静的少年,神色里多了一些惊诧。
少年好心性。
“你这泼妇,为什么血口喷人?”苏飞没有起身,慵懒的坐在了椅子上,靠着自家的院门,眼神里有些咄咄逼人。
“今天就算你嘴巴再厉害,你也逃不过了,这都是亲耳听见的,你自己说的,苏瑶......就是魔!”张家妇人看着苏飞的神情,骨子里就有些厌恶,用一种上位者的口气指着苏飞说道。
“是什么让你天生就有优越感?哦,我知道了,你不过是因为你家男人赚了点钱,就看不起穷人,穷人怎么了?穷人吃你家大米了?”苏飞讥笑一声说道。
张家妇人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但是依旧是得理不饶人说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起穷人,一身穷酸气,我儿子如果跟你们玩在一起,说不得就染上了穷病,这辈子就穷一辈子了!”
“穷是一种病,呵,好新鲜的说法,那你知道为什么你家男人这么久都不回村子一趟吗?”
张家妇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他在城里有了新欢,可能还不止一个,比你好看比你肚子里有墨水的多了去了。”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上过学塾的!”张家妇人有些不敢相信。
“不信?就你肚子里这些墨汁,你问问哪个男人会看上你。”
“你这穷小子,敢说我没有文化,今天你说再多你也死定了!必死无疑!”张家妇人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个火树银花,干柴烈火,锦上添花,眉目传情,天涯海角的妇人”苏飞吐字如珠,飞快地蹦出了好几个成语。
张家妇人神情呆滞,竟是不能明白这几个成语的含义,片刻间她就涨红了脸对着一旁的李俊尔说道:“队长,看到没有,他骂我,这模样分明就是魔!”
李俊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家妇人。
苏飞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微笑,故作叹息说道:“你看看啊,我用成语说你,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家妇人正要反驳,李俊尔一声厉喝打断了妇人的话,他喝到:“都闭嘴!”
张家妇人把到嘴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苏飞倒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李俊尔重新打量了一边眼前的少年,寒声说道:“无论是不是真的,今天我们都要进屋子看看,那苏瑶到底是不是魔障缠身。”
这句话刚落,旁边数十名黄袍人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剑。
苏飞聋拉着眼皮,轻声反问道:“凭什么?”
天空的雪花飘的越来越急促,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苍茫的雪地中尤为刺耳。
剑拔弩张。
“你是不让我们搜查了?”李俊尔的语气中寒意更重几分,就像是屋外的风雪,变得十分凌厉。
黄袍人纷纷举剑,眼中多了几丝寒意。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苏飞挡在他们搜查的路上,按照村子的律法,又或是按照常规的道德,他们是有能力当场处死苏飞这个少年的。
张家妇人有些幸灾乐祸。
在她的眼里,这苏家兄妹,今天晚上必定是要上刑台,接受火刑的,她以后再也不用面对着这两个穷小子,想到此处,她内心有些欣喜。
苏飞神情一正,眉目之间认真的气质流转,说道:“十分抱歉,舍妹身体有恙,不便受寒风侵扰,也不便受人叨扰。”
当然,最关键的苏飞没有开口,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容得如此多人进吗?这把他们的名誉放在何处。
李俊尔冷笑一声,缓缓从剑鞘拔出长剑。
剑身冰冷,寒芒在火光中流窜,像一条银色长龙,落在了苏飞的脸上。
气氛愈发紧张。
“不过。”苏飞双手扶住下巴,突然开口。
四周凝滞的气氛略微缓解。
“搜查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