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雍正便开始了常驻养心殿的生活,之前种种,好似一场梦境。我知道,他是皇帝,并且是个勤政的好皇帝,虽然他不在养心殿的时候,大多来了承乾宫,可是还是想让他多陪陪我,果然女人都是需要宠的,并且是越宠越放肆的。
看着他经常批折子到一两点,我心疼,便与夏清一起定了食谱,并且时常做了汤水派人送到养心殿去。
圣祖驾崩之后,雍正为了表示孝道,便没有住在乾清宫,而是避居养心殿,养心殿是皇帝批奏折,接见大臣的地方,因而我从来都是派人出面送东西的,自己也没有去过。
腊八的晚上,皇帝在太和殿设宴,算是家宴,请的都是皇室中人。
待我穿着一身贵妃正服到达太和殿时,除了雍正,其他的人都等在这里了。皇帝吗,总是有点端着架子的。
我在主位下首的左边坐了下来。
“皇上驾到。”
我刚坐下没多久,雍正就来了,我便跟着众人一起行礼,道了声“皇上万安。”
“今儿是家宴,大家好好松泛松泛,莫要拘束。”
话虽这么说,真松泛起来,拉着皇帝拼酒估计谁也没这个胆。
待坐定之后,总觉得有道目光看着我,我顺着望了回去,居然是新封的宝亲王。我瞪了他一眼,他才转头看向别处,他身边跟着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看服侍来看应该是嫡福晋富察氏,手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阿哥,应该是宝亲王府大阿哥永璜。说起来,大阿哥永璜并非富察氏亲子,而是其族姐富察格格的儿子,因是第一子,因而教养在富察福晋身边。富察氏自嫁与宝亲王,育有一子两女,长女夭亡,现今站住的只有二阿哥永琏和三格格,永琏,琏是古代宗庙中盛黍稷的器皿,雍正给他取的名,帝意昭昭。
“臣弟祝愿大清国泰民安,万古长存。”说话间,一个穿着亲王服饰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像雍正敬酒。
“好,好一个万古长存,今儿就借十六你吉言了。”雍正高兴的饮尽了杯中酒。
原来是庄亲王,虽然是十六阿哥出继的,但是说话间还是当作弟弟看待。
又有几个王爷给雍正敬酒,接着便是**,由着熹贵妃带着众妃嫔向雍正说着吉祥话。
饭毕,雍正带着一群人在畅音阁听戏,雍正打头,点了一场《大闹天宫》,熹贵妃点了一出《昭君出塞》,我想了想,点了一出《贵妃醉酒》,想起现代的时候曾经见过男演员的贵妃扮相,十分惊艳,一时痒痒的。
我跟着听了一会戏,咿咿呀呀的,听得不甚清楚,人在热闹的戏阁内,却是昏昏欲睡,我向雍正告了个罪,想要先行离席。
“你点的《贵妃醉酒》还没唱呢,你不看了?”雍正看着我,有些戏谑。
我想了想,“那臣妾先出去透透气吧,里面闷得慌,皇上要不要也出去?”
雍正点了点头,笑了笑,差点晃瞎了我的一双杏眼。
“愣什么?”
“皇上您笑起来真好看。”我呆呆的,一时竟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胡说,没大没小的。”雍正一脸严肃的说道,可温和的眼神让他破了功。
出了畅音阁,他拉着我在宫道上慢慢的走着,还不许人跟着。
幸好此时宫内各处的宫灯都点上了,因而道路甚是清明。
左拐右转,他带我到了一处园子前,园前月亮门上挂着的匾牌上,书了三个字,“思静园”,我一看字迹,竟然是雍正亲提。
思静,思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思静园内此时一片萧瑟,各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在旁边宫灯的映照下,更是显得分外的凄凉,夜幕下的思静园,有些诡异,到让我小时候看得鬼林。
这般情景下,雍正倒是毫无影响,看着萧索的园子,神情莫测。
“你喜欢桃花吗?”雍正忽然问道。
桃花?难道这些都是桃树?
我想了想,道,“桃花热烈明媚,鲜妍可人,自然是爱的。”
“你看息夫人如何?”
我看着雍正,他的眼睛在微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可怜,可悲,可叹,可恨。”
“哦?”他一脸兴味。
“身为女子,恰逢乱世,不幸又长了一副绝世的皮囊,纷纷扰扰,不得安生,是她的可怜;可悲,是息侯懦弱无能,不能护住她便罢了,还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而后来,为了息侯,她连自裁都不能;可叹,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人人都逼她为了息侯而活,弱质女子,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文王死后,息夫人反而以未亡人自居,由此看来,她待文王,亦是情深,她一方面为文王生儿育女,另一方面还发出‘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之语,这就有点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的意味了,我瞧她不起。”此时只有我们两人,我也不再说“臣妾”什么的了。
我忐忑的看着他,担心我这番言论,是否会惹得他拂袖而去。
“世人都道桃花是忠贞之花,你这番言论,倒是新奇。”他不以为意的说道。
“息夫人的故事与桃花何干,桃花只知灿烂盛放,哪里懂得什么忠贞不忠贞,不过是世人将自己的心思强加在其身上罢了。”息夫人身后,编《列女传》的时候,后世大儒感动于息夫人的四年未语,开始胡编乱造,硬生生把她归入“贞顺传”。
“若你是息夫人,又当如何?”雍正看着我问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挑眉。
“相比较屈辱的活,倒不如快意的死,息侯这样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的男人,何必为了他让自己不快活,人死如灯灭,何必在乎身前身后名。”息夫人应该是爱着息侯的吧,看到她的无能我不信她不会失望。
“桃花,亦不是那个桃花了。”他说着,竟有些伤感。
他今夜的情绪外漏很明显,难道是因为这思静园?我心里忍不住开始嫉妒这位思静园主人了。
“我幼年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宋朝有一男子,姓黄名药师,妻子冯衡难产生女而亡,黄药师将妻安葬在一座小岛上,他带着女儿住在岛上,岛上遍植桃花,久而久之,世人皆称桃花岛。桃花,亦是深情之花。桃花还是那个桃花,只不过,物是人非罢了。”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黄老邪的故事,当年看《射雕英雄传》,最喜欢的便是黄老邪,深情不悔,一生一世一双人,比之苏轼之流好多了。
我直直的看着他,他侧过头去,黯然道,“回去吧,你点的《贵妃醉酒》也快开始了吧。”
听见他这话,我心里有些失落。
一路无言,我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待到畅音阁时,《贵妃醉酒》已经开演,我看着贵妃扮相,惊艳比之现代的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已经没有心情在看下去了,找了个借口离了畅音阁。
注:息夫人,春秋时期息国国君的夫人,出生于陈国(今河南淮阳县)的妫姓世家,因嫁于息国(今河南息县)又称息妫,后楚文王以武力得之。因容颜绝代,目如秋水,脸似桃花又称为“桃花夫人”。
周庄王十三年(公元前684年)息妫出嫁路过蔡国,蔡侯献舞以其与自己的夫人是姊妹,迎至宫中款待。款待时,蔡侯行为轻佻,息侯闻之大怒,设计报复。
派使者往楚国,怂恿楚文王出兵假攻息国,息再向蔡国求救,诱其出兵。9月,楚兵于莘地(今汝南县境)战胜蔡国,俘虏蔡侯。蔡侯亦设计报复息侯,向楚王称赞息妫容貌极美。楚王思蔡侯之言,欲得息妫,假以巡方为名来至息国。息侯款待至朝堂,楚王见息妫美色果然天上徒闻,人间罕见而夜不能寐。次日设宴答谢息侯,乘机以武力俘虏息侯,息妫闻变欲投井而死。被斗丹抢前一步牵住衣裙曰:夫人不欲存息侯之命乎?何为夫妇俱死?息妫嘿然。息妫入楚宫3年,生了两个儿子,即堵敖和成王。但不愿说话。楚王问她是什么缘故,她回答说:“我一个女人,伺候两个丈夫,即使不能死掉,又有什么话可说的?”楚王道:“这都是蔡侯的过错,我当为夫人报仇。”于是兴兵攻打蔡国。文王死后,令尹子元心怀不轨,于鲁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66年)在息夫人的宫旁建造新馆,每天歌舞奏乐。息夫人哭着说:“先君让人歌舞是用来演习战备,征伐诸侯的。今令尹不用于仇敌,而用与未亡人(未亡人”古代寡妇自称)之身旁,不是很奇怪吗?”侍人将夫人的话转告子元。子元说:“夫人不忘仇敌。我反倒忘了。”是年秋,率战车600辆进攻郑国,但不胜而归,反而假报战绩,住进王宫,诱惑息夫人。鲁庄公三十年(公元前664年),斗射师斗廉劝阻,子元不听,反把斗廉抓起来。息夫人派侍人密奏楚成王。秋天,申公斗班杀死子元,斗毂於菟接替子元为令尹,从而缓和了楚国的危难。
(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