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殿,把他们甩得远远地,外头太阳高照,凉夕却有恍惚的感觉,这件事情终于算是结束了,可是自己怎么好累的样子,好像要融化在光晕里了。
身后传来疾呼声,“凉夕!”
“凉夕!”是在叫自己吗?怎么听到的声音都这么模糊?
霎时间天旋地转,仿佛掉进了一个充满青草香气的怀抱,抱着自己走了一路。走进一座冰冷的宫殿,凉夕晕晕乎乎中挣扎,“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家......”
是温柔的声音,“乖,凉夕要回外祖父的家吗?”好熟悉的声音......
凉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微微啜泣,“我只有那个家,我要徽娘,我想徽娘了。”
然后是玉珞难得变轻变柔的声音:“凉夕,你先睡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啊。江公子,你先抱,抱着凉夕,我和月楼去叫马车。”
凉夕后知后觉地点头,觉得周身被“嘚嘚”的马蹄声围绕着,一个昏沉就进入了昏迷,耳边萦绕的是最后的一句话:对不起,我来迟了。
做了一个常长长的梦,自从从长绝山庄回来后,好久没做过梦了,这一回,梦里也再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女子。而是韩玉璎,温柔的韩玉璎曾笑着和自己跟玉珞俩人说,要三个人一直是好姐妹......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韩府了。
“徽娘?”凉夕看见那个穿大地色长裾,正在忙碌的背影,一眼认定,那就是徽娘无疑。
果然徽娘闻声转过头来,出乎意料,没有像以往一样,先骂上一通,眉眼间是经历了岁月磨合的平淡,“醒啦?我给你煮了杏仁薏米粥,起来先喝点。”
凉夕拉住徽娘的袖子,把脸埋进她的怀抱,呜咽,“徽娘,我想死你了!”
徽娘的眼神充斥着温柔怜惜,应该是知道了在紫宫的事情,她摸上凉夕的脸,小心逡巡,语调尽量放得又缓又柔,“幸好没破相,你昏迷着回来的时候,知道吓坏了多少人吗?”徽娘拉开凉夕,她脸上根本毫无泪意,“快别装了,起来喝粥吧。”
凉夕抬起头,吐吐舌头,“又被徽娘看破了,”忽的想起什么,脸色复又凝重起来,这下子是真的难过了,“徽娘,我以后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装一下了,良娣说得对,我一直活得太单纯了。”
徽娘一愣,看着凉夕一缕散在胸前的头发发怔,“凉夕......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每次我看你在打量别人神色的时候,都是格外小心地,对不对?你只是不想活得太累了,可是,你这个样子,徽娘会心疼的,你完全没有必要的。”
“不,”凉夕眼神肯定,“我不想被至亲的人欺骗,但我仍旧会对她们好,这就够了。”
徽娘叹了口气,说不出是欣慰还是难过,还以为凉夕会是和韩云砌一样逆来顺受的性子,只是不知道,在成长的路上,要失去多少开心的时光。“好了,喝粥吧。”
凉夕高兴地应声,除了刚刚说话时的坚定,她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凉夕,你睡了两天了,之前有人来,说是你醒了就交给你。”
徽娘递给凉夕一个用绢布包着的东西。凉夕有些疑惑,上边是一张纸,上面只有疏疏落落地六个字:已走,莫念。——淑仪。娟秀柔和的字体,和她的人一样。
这是郑淑仪写给自己的?凉夕把纸收到袖子里,下面是一个螺形玉饰,这是.......江服玦一直挂在腰间的玉饰?他怎么给了自己?
最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略显流利的行书:明月悄悬时。
凉夕趁徽娘不注意,藏到衣襟里。“徽娘,这是谁送来的?”
徽娘正在整理箱子,“是一个挺标致的姑娘拿来的,说是叫‘雨罗’什么的来着,这是她家主子给你的。她家主子是郑良娣吗?”
“嗯,是,是郑良娣来的,”凉夕撒谎了,直觉上还是不想让徽娘知道江服玦。
徽娘收拾出一大摞衣服,凉夕不解,“徽娘,你收拾出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我瞧着你身量见长,这些衣服恐怕都穿不了了,让下人们能穿的都拿去吧。”
凉夕咬着勺子,“别给下人了。”
徽娘奇道:“为什么?往日里剩下的都是给下人的。”
“我知道,”凉夕眉尖微蹙,“我们还是拿去给那些穷人家吧,给下人们,大家有时候说好的多了,就显得我们是刻意讨好了。”
徽娘叹息,知道是韩玉璎说的话影响到了她,“好吧,过些时日,去看看那些穷人家有没有要的,给了他们,也算是我们乐善好施了。”
看凉夕没有讲话,徽娘像是不经意般开口,“凉夕,你昏睡着的时候,你表哥宋奚祈来过好几次了,他前脚刚走,你后头就醒了。”
“表哥?”凉夕沉吟,“好像是好久没见过了,他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