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珺致生生地忍着笑,回过头对江服玦说道:“这妮子倒真是十分有趣,”话未说完,又上下打量起凉夕的装束来,不过是一身压暗纹的翠色玲珑衫,头上素素地盘着回心髻横插一支碧玉落絮簪,素的打紧。“你这宝地怎的就生出这么水灵的人儿呢?”
这话是夸凉夕的,但却是把自己误以为是江服玦的家的奴婢之类的人物了,凉夕心中稍稍有些期待,不知那将服玦会怎样应答。
江服玦浅笑了一下,“凉夕也是京都人士,”江服玦说到一半,身后的雨罗忽然盈盈上前,先朝着凌珺致施了一礼,而后笑吟吟道:“凉夕姑娘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是小户人家出来的!”
凌珺致一听,来了兴致,“凉夕是哪家的啊?”
凉夕踟蹰了一下,“城东韩府是我外祖父家。”
凌月楼长长地“哦——”了一声,貌似是惊叹,在空中和凌珺致眼神一个小小的交汇。“凉夕母亲是?”问话的人是凌珺致。
凉夕脸色黯淡下去,“凉夕的母亲,早在产下凉夕之时便已经亡故......”凌珺致和凌月楼惊诧地对视一眼,面容上都出现了歉意。江服玦淡淡地看着几个人,眉尖微蹙,过了一会儿向雨罗使了个眼色,雨罗呆愣片刻,拔腿匆匆离开,并没有人注意到。
凌珺致显然是正内心歉然,只得转移注意,随意打量四周,就看见了外边种着一排黄丽菊的槐荫别院。卷门旁边竖着挂着一串吊牌,上面刻着齐整的簪花小楷。
凌月楼上前解释道:“这是凉夕住的地方,名字也是凉夕自己起的。”神色间颇为自豪,就像是自己起的一样。
因为这话凉夕心中不自觉地就有些小小的得意,先前黯然早已不见。凉夕贪玩,书却没少读,引经据典这些风雅的事也或多或少会摆弄一些。凌珺致点头,凉夕不自觉就把目光转到江服玦平淡的脸上。他只是眼眸深深地注视着“槐荫别院”四个字,脸上并没有出现凉夕所期待的表情。
“凉夕可欢迎我们进去坐坐?”凌珺致出声询问。
凉夕就把目光从江服玦神色微妙的脸上移回来,收拾起心不在焉,“当然可以啦,”吩咐水云,“去泡壶好茶来。”
庄里的人估计都知道凌珺致身份非同一般,水晴得到消息,就寻思着自己应该重新沏壶好茶来,于是自己亲自动手忙活去了,留水云在院子里搭帮手。
凉夕与众人坐定,石凳恰好就四个位置,凌珺致往朝南的位置坐下,凌月楼坐在凌珺致左侧,这样一来,凉夕就坐在了江服玦身边。坐定之后,水云才小心地捧了茶来,一一往各人面前摆下了。
茶盏刚放下,凌珺致就已经“咦”出声来了,捧起茶盏来观摩。凉夕一愣,这不就是那套被江服玦珍藏的缂丝花盏嘛?
凌月楼也愣住了,看向凉夕,凉夕抿着嘴看着江服玦,一时间凌珺致看着这三个人复杂的视线交换轻轻皱了眉头。江服玦仍旧没有说话,凉夕觉得这时候他说些什么才好,可是换做是自己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吧。
“好茶!”凌月楼忽然就长叹一声,像是对这茶的味道十分满意的样子,“珺致,这茶杯好,茶的味道更好呢!可要尝尝啊!”
江服玦就轻轻地抿了一小口茶,灿黄的茶盏里飘着一根根细长浅黄的花丝,苦涩中一点点清甜,应该是加了涤过的花芯的缘故。凌珺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服玦,“好茶盏确实该配上好茶!”
凉夕笑吟吟地看着凌珺致,江服玦和凌月楼就默契十足地同时皱了一下眉头。周遭安静下来,凌月楼茫然地看着江服玦,价格服玦却倏地浅笑起来,这笑来着丝毫没有前兆,“珺致兄说的是!”
凉夕这时候也有了点凌月楼方才的惶惑,直言:“可不是,好茶盏不得好茶,岂不是空有外在一副好皮囊,好茶不装在好茶盏里,也让人失了兴致。”
凌珺致又“哦?”了一声,双手撑在石桌上,“凉夕怎知那般茶盏才是好茶盏?”又拿起他身前的缂丝花盏,左右转动,“像这般,价值连城的可是最好的?”
凉夕头微扬,一派天真模样,“价值连城的大部分的肯定是好的,但是适合的应该才是更好的!”
不经意间转头瞥见江服玦正沉思模样看着自己,凉夕不由自主地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歪着头的样子霎时映入江服玦黝黑的瞳孔里,在凌珺致爽快的笑声中显得格外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