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楼道里偶尔能看到昏迷的蛇哥手下，钟白扛着大头走在前面，金羽上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画面看着有些奇怪。
最终钟白在地下一层的某个大门前停下了脚步，看样子这里之前应该是库房之类的地方，同样被火烧得厉害，金属的大门甚至有融化的痕迹。
“查到了，这里之前是个福利院，十年前发生了一场意外大火，当时里面生活的孤儿流浪者加上工作人员一共二百七十八人无一幸免，在那之后就有传言说这楼里闹鬼，周围的人也就都搬走了。”鎏霜的声音在金羽上脑海中想起。
听鎏霜这么一说，金羽上也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凉了几分，不过想着之前所见，金羽上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无一幸免？这楼又不高，而且周围也很开阔，怎么会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不清楚，外部网络被切断了，我查不到更多的消息。”
“帮我把他们搬出来，而且你得快点儿想办法处理这些人。”钟白打断了他们意识中的对话。
金羽上顺着钟白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扇被烧融的门后也躺着两个帮派分子，他们身后是一扇看上去完好无损的金属大门，上面写着“仓库”二字的牌子依稀可见。
“哦。”金羽上只好过去将那两人从门后搬了出来，看着他一只手拎着一个人而且丝毫不费力的样子，钟白的眼神中有些淡淡的羡慕。
将那两人清理出去之后，金羽上才发现他们身后的那扇门不光完好无损，而且还有很新的开合过的痕迹，钟白从矿工服口袋里掏出一台终端打开了通讯系统，“这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出现联网的设备的话会被那些人察觉，你当时说要联络家人，所以我没借给你。”
金羽上笑了笑，“能理解。”
钟白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仓库门斜上方说道：“小眼儿开门，是我，大头受伤了。”
金羽上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个隐蔽在角落里的廉价监控探头，能看出来做了些隐藏处理，应该是后来装上去的。
过了数秒钟，小眼没有回应，钟白又重复呼叫了一遍，但里面依然没有反应，她变得有些不安。金羽上看了看那扇沉重的铁门，表面并没有被强行开启的痕迹，而且鎏霜也确认了一遍，所有的帮派分子都在外面，并没有遗漏。
就在钟白准备上前用拳头砸门的时候，终端里终于响起了小眼的声音：“老大，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钟白回头看了一眼金羽上，金羽上只好露出一个苦笑，对他们三人来说，金羽上现在依然是个陌生人，尤其是小眼，对他有着极重的敌意，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现在是自己人，不要胡闹，快开门让我们进去。”钟白有些无奈。
“可是...”
“开门！”钟白陡然提高了音量。
“我可以开门，但是他不能进来！”小眼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但金羽上能听出来他很坚决。
钟白的眉毛拧了起来，她也完全无法理解小眼的坚持，见此情景，金羽上只好自己出来打破尴尬。
“我不进去了，正好得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人，完了可以到楼上那个小厅里找我。”
钟白看了看金羽上，只好妥协的点了点头，“我们都叫那里会议室，那待会儿见...“
金羽上转身准备离开，钟白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
“我们在这里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至少在那个委托结束之前......希望你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否则我会按我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听到这句话，金羽上觉得嘴里有些发干，“我尽力。”
“很好。”
脚步声越来越远，钟白回过头拿起终端说道：“他走了，现在可以开门了吧？”
小眼没有说话，只听见“咔哒”一声，那扇厚重的铁门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幽深的通道。
钟白扛着昏迷的大头走了进去，大门随后再次紧紧关闭。通道并不长，走出去之后便是那个放满了货架的仓库，她扛着大头绕过货架来到了仓库最里面，那里居然还有一道门。
“大头没事吧！”小眼急忙迎了上来，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没事，只是中了电击枪昏过去了，休息一两天就可以。”钟白一边回答一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小眼看到钟白的眼神之后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然后更是退了回去站在门边一言不发。
看到他这个样子，钟白叹了口气，“开门，愣着干什么。”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小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钟白没有说话。
小眼轻声啜泣起来却也不敢再问什么，只好转身在门边的密码锁上输入了几个数字，那扇门应声开启。
门后的空间非常大，甚至有些空旷，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仓库，而在仓库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亮着点点火光，那是一根根燃烧着的蜡烛和篝火堆。
温暖的火光照亮的是一张张不安而又憔悴的面庞，篝火堆旁围着的竟是数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儿，大的十多岁，小的甚至看上去只有四五岁，他们听到门开启的声音之后纷纷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当看清进来的人是钟白之后，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其中有几个壮一些的孩子更是主动跑过来接过昏迷的大头将他抬到了用纸板搭起来的简陋的床上。
借着火光，流浪儿们都发现钟白的脸色不太好，所以没有人敢上来搭话，钟白在安顿好大头之后走向了仓库的另一头，那里有一间小小的房间，正是钟白平时真正藏身的地方。
看着钟白有些疲惫的身影一步步走进他看不清的黑暗之中，小眼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但当他看到那些被篝火照亮的脸时，他的信念变得无比坚定，他没有做错，这些流浪儿现在受老大的庇护，那么他就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
返回楼上的金羽上看着脚下昏迷了的蛇哥手下陷入了沉思，之前钟白开枪之后那些人便已经开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集中，情急之下他只好让鎏霜将他们全部都放倒，根本没有想太多。
现在正如钟白所说，他把这事儿搞成了一个烂摊子。
“想出办法了吗？”金羽上是在问鎏霜。
“我们可以离开这儿，而且我建议你离开之前杀了见过你的那三个人。”鎏霜说道。
金羽上搓了搓头发，显得极为恼火，鎏霜这个家伙自从能上网之后似乎变得更极端了一些，“我现在已经是非法跃迁者了，你还想让我杀人？”
“你没办法保证他们不会告发你，向摇光处举报非法跃迁者有效的话可是有巨额奖励的，对她来说这个诱惑足够大。”
“我相信她。”
“凭什么？”
“直觉。”
“荒唐！”
金羽上被鎏霜给气笑了，“荒唐？！你作为一套辅助程序都能把直觉挂嘴边，我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凭直觉办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荒唐？！”
“你这是在拿核心的安危做赌注，我不同意。”
听到这句话，金羽上直接进入了观察视角。
他走上前去盯着鎏霜化身的白猫正色道：“这是我的核心，你现在是我的辅助程序，做事就要听我的，你不同意可不算数，而且你要是敢越过我对他们做什么的话，不用他们举报，我自己直接跑到城里的天枢处去自首，到时候大不了一块儿玩儿完！我不管你身上有多少秘密，我都不在乎，现在你既然已经在我的身体里，那就要听我的！明白吗？！”
鎏霜金色的眼睛跟他那双极为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对视着，许久之后，鎏霜才开口说道：“或许可以试试意识入侵，尝试抹掉这些人关于这里有人的记忆。”
金羽上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会....”
意识入侵并不算是跃迁技能，更像是跃迁者的一种衍生特性，学术界至今也无法给这种能力定性，甚至无法准确描述和测量，根据每个跃迁者的精神力强弱，有些跃迁者单凭强大的精神力就能做到像脑机设备一般入侵普通人的意识并对他们产生影响，而有些跃迁者除了给普通人脑子里制造一些噪音和幻觉之外便做不到更多。
“这不在辅助程序的辅助范围之内，只能靠你自己了。”鎏霜淡淡说道。
退出观察视角之后，金羽上蹲了下来，他看了看地上那个昏迷的帮派成员，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之前那个杀死他父亲的跃迁者入侵父亲的意识时造成的惨状他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别人的身上，这让金羽上感觉有些奇怪。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右手按到了那人的头上。
意念微动，金羽上想象着自己的意识化为无数条无形的触手，然后伸进了那个人的脑袋。
“轰！”金羽上的脑海里似乎发生了一次爆炸。
恐惧，快乐，自卑，伤心，痛苦，无数无比清晰的情绪伴随着无数陌生的画面和声音涌进了他的意识。
“停下来！”金羽上低吼一声，那些无形的意识触手离开了那人的脑袋缩回了金羽上的身体里，他大口喘着粗气坐倒在了地上。
“检测到了活跃的叠加脑电波，看来应该是成功了一半。”鎏霜说道。
确实是成功了，而且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应该并不弱，可金羽上从来没想过意识入侵会把对方的记忆如此真实的再现进自己的脑海，仿佛他刚才看到的那些记忆和情绪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和生理冲击。
不过算是开了个好头，他对意识入侵这件事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体验，接下来应该就能控制得更得心应手一点了。
于是金羽上再次将手按到了那人的头顶，一条无形的意识触手再次伸进了他的头颅。
这次金羽上谨慎了许多，他尽量将自己代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进入那人的记忆，很快，最近的这段记忆像电影一般出现在了金羽上眼前。
接下来便是定位，然后切割，再销毁。
这些步骤他做的很小心，因为一旦自己出现差错，这个人的大脑便会受到极大的损害，甚至可能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数十分钟之后，金羽上松开了手，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不过刚才的尝试应该是已经成功了。
“生命体征正常，恭喜你没有把他弄死，还有十七个。”
金羽上抹了抹头上的汗，朝着不远处另一个晕倒的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