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翼走完长阶后,濛初殿的大门、小门便都打开了,露出里面的情形。
大殿左边一排坐着名秀院五名宿老,三男两女;右边是元老会的六名长老,四男两女,表情不如名秀院那般轻松,看着姜翼的眼神中充满敌意。
中间的高台上是王座和一张临时座位,分别坐着王上姜道全和并肩王姜道同,两人都是深色严峻,前者脸上愠气更多。
高台两边各有个不起眼的小桌和座位,都坐着一名记录。
“今日之案三百年未有,是以公开审理,在场同族皆是见证。”王上发话道。
姜道同补充:“姜翼姜知为进殿,其余人不得越殿门一步,不得大声喧哗,影响审理。”
宁玉和姜滢带着小妖们挤到最前,海芽儿问道:“公开审理很少见吗?”
“近几十年没有过。”宁玉道。
“我活了一百多年,也只见过两次。”旁边一人道。
姜滢看向那人:“公孙先生,您也来了。”
公孙仁点点头,算是行礼了。
殿内,王上直起身子,眼神扫过众人,闲谈之声顿时消失,然后他才开始说话:“姜翼,你如何杀了秦楚?将此事一一道来。”
姜翼道:“昨日,我收到消息,秦楚失踪,原来在前日夜里假传撼星宫宫主令出了城,我原先并未多想,但之后我收到了阆风巅传来的消息,秦楚到了那里。”
“阆风巅距此千里之遥,你如何得知?”
“我身上有阆风巅的传音符,就算相隔整个十洲,也能即时获得消息。”
“你得知秦楚消息,为何不告诉你母亲?”
“我与母亲不和,与秦楚在十多年前就有仇怨,告诉母亲,未必会得到我期望的结果。”
“你期望的结果是让秦楚死?”
“不,我一开始并没有杀他的心思,现在仍未解除战时状态,秦楚行为可疑,我必须尽快搞清楚,便要求姜知为带我去阆风巅。”
元老会那边一名叫登闳的长老插嘴道:“我有一个问题,姜知为,你为何要协助姜翼?在姜翼杀秦楚时,你在干什么?”
姜知为“嘁”了一声,回道:“能不能专心听人把话说完,我帮他,因为我想搞清楚秦楚干什么去了,不报告,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姜翼接道:“我们赶路到最后,接近阆风巅时,突然杀出一人,拦住了去路,那人和姜知为实力不相上下,姜知为把我送走后与那人厮杀在一起,自然管不了我做什么。”
王上道:“继续说,其他人如有问题,等姜翼说完再问。”
“他们两个战斗时产生的余波很强,我逃到阆风巅时,几乎力竭,我先联系了几位长老,他们说秦楚不知去哪了,我便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等姜知为结束战斗再说,我赶去给学生们上课的树林,结果半路上正好碰见了秦楚。
“原来他一直在一座山上关注着从南而来的我们,在看到姜知为被堵,我一人前来时,他才出来截住我,说要把我带到影洲,献给许念德。”
名秀院那边传出轻笑声,姜翼便停了下来,道:“不知我刚才说的话,哪里逗笑了几位前辈,不妨明示?”
笑的是最靠里的那名男子,名叫汶珀,他止住笑,道:“我笑你的故事没有新意,漏洞百出,好,如你所说,秦楚投靠了许念德,他要抓你,你又能如何抵抗,我知道你法宝多,但怎么可能跨两阶杀他?”
姜道同说:“姜知为确实遭人阻击,他昨天穿的衣服上留着战斗的痕迹,上面有异样的气息。”
“但不是魔族,是人族,这点之后再谈。”登闳道,“姜知为确实被人拖住,但姜翼并非就没有援手,阆风巅的长老都在八阶往上,掌门更是十阶巅峰。”
姜翼道:“他们是人族,不会插手,掌门还不在山里,你们既然验过姜知为的衣服,那也应该验过秦楚的尸身,上面难道有人族气息?”
“自然没有,但不排除气息被清理了。”
“撼星宫的三个识明找来时,难道有看见他们?”
殿中众人都知道没有,但按规矩,还是把那三人传上来再问了一遍,元老会想引导他们说些对不利的话,但在王上和姜道同的气势压迫下无法得逞。
名秀院交头接耳一阵,又是汶珀出面道:“如果阆风巅不曾助你,你又如何杀得了他?把战斗细节说出来。”
“这难道与此案有关?”姜翼道,“我杀了他,因为他叛族,还想废我修为,不得已而为之,这些还不够?”
登闳道:“关系甚大,如果你没有那个实力,就不是你杀的,包庇和杀同族,哪个罪名大,刑罚有何区别,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姜翼道:“是我杀的,我认罪,甘愿受刑,包庇完全子虚乌有,姜知为的确被我拖累,他并不知道我要杀秦楚。”
殿外的姜滢听着,心里大骂姜翼蠢货,瞎认什么罪,残杀同族的大帽子是这么好戴的吗?
王上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闭嘴,然后道:“公孙先生,请上殿,你负责验秦楚的尸,也检查过姜翼和姜知为的伤势,说说你的结论。”
公孙仁站到姜翼身边,道:“禀王上,秦楚身上约有三百处伤口,均为翼殿下身上兵器所致,但这些并非致命伤,更不是战斗时受的伤,秦楚体内灵脉尽毁,脊柱也被一股霸道剑气斩断,脏器上多有破损,但这也不致命,翼殿下用剑斩下了秦楚的脑袋才让他丧命。
“翼殿下身上……没有战斗时受的伤,但有一种极为霸道的气息,锋锐无匹,绝非七阶可有,我无法捕捉这股气息,但可以肯定殿下的昏迷与此相关。
“姜知为身上具是轻伤,到城中时已经几乎愈合,但仍可看出敌手招式古怪,不属于现有高手之列。”
听完公孙仁的叙述,殿内沉默了一阵,随后汶珀率先发问:“姜翼,你说是因秦楚叛族,要带你走才反抗,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是把他打倒了,那么那三百处非战斗伤口又是从何而来?”
姜翼和王上对视一眼,道:“我身上确有一股霸道气息,那是十余年前前任王上传授我的,此事涉及本族机密,我不能多说,总之我靠这气息击败了秦楚,但以我的境界,使用它会受到反噬,导致情绪失控,丧失思考能力。
“打倒秦楚后,我对他的怨恨情绪被放大了,便起了虐待之心,刺了他三百剑,然后斩下了他的头颅。”
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姜道同问:“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理智?”
“杀了他后,我一阵恍惚,原地站了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撼星宫识明找到我们,我才醒过来。”
姜翼说着,理解了为什么要公开审他:既然魔族已经知道了碎晶的存在和大致功效,那就更没什么理由瞒着族人了,把话说开,他以后也方便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