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想,他们跟着我来的时候有多么意气风发,一个个都好像是打了激素的雄鸡一样,甚至和项羽的亲卫都在斗气,现在却都泄了气,我觉得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恐怕不用秦军来打,他们自己就会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春花秋月的脸色一直都不好,不过却没有什么怨言,只是默默的将我的东西收拾好,能带走的就绑到马背上,不能带走的就放在了我的马车里一起丢下,冬雪的肩膀受了伤,控不了马,看见我们在收拾东西,她的神情一直有点恍惚,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在逃命之际,恐怕她不会相信有人愿意带着她这样的累赘逃跑的。
我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疼,冬雪服侍了我一个多月,一直尽心尽力,这一次出门又替我挡了一刀,才影响了她控马,如今要逃命了,却要将救命恩人丢下……也太不是人了点。
“冬雪和我坐一匹马,我身子轻,不会有事的,另外马背上的东西,除了带上三天的口粮马料,其他的都丢下!”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我心里最想做出的决定,如果丢下她才能活命,这辈子我都会内疚的!大不了将这条命还回去,反正也都是捡来的!这份人性却不能丢!没了人味儿,还算是人吗?
“小姐……”三个丫环都喊了起来,冬雪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能相信的惊喜,而春花和秋月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起对我说道:“虞家可以没有奴婢三人,却不能没有小姐,夫人将小姐交给我们三个人照顾,就算我们豁出性命也是要将小姐安全送回去的!冬雪的伤不能控马,只能怨她的命不好,还是请小姐上马吧!”
冬雪也哭着说:“请小姐上马,不用管奴婢了,只要小姐安全的回去了,冬雪就算是死,也是高兴的!”
“都别说了,我决定了,一个也不能丢下!已经死掉的兄弟都埋好,荥阳……我们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候再接兄弟们回家!活着的人都上马,我能将你们带出来,就能将你们都带回去!”
我斩金截铁的打断了三个丫环的劝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了自家的信心,只有扭成一股绳才能活着出去,如果都像他们那么绝望,活下去的几率必定很小!就算是装我也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才行。
“小姐……”冬雪哭的是稀里哗啦的,其他人也都为我的决定感动不已,当然也有人在心里说我愚蠢的,本来在乱军之中就很难逃生,马背上多一份重量就会影响马匹的速度,一旦被困在乱军之中,结局注定是很悲惨,特别是两个女人,模样还不错的两个女人,后果如何……尽可以发挥想象,比地狱恐怕都差不了多少。只是不管大家如何腹诽,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合情意的话来,毕竟现在还没有逃亡,说错话的后果也很严重的。
我的主意已定,春花秋月也不能再劝,只是她们都要求将冬雪放在自己的马匹上,这样还是能让我逃生的机会增加到最大,我摇摇头,拒绝了她们的好意,这一次逃生,对于我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考验,我在这里学骑马也没有几天,能不能坐稳都难说,要是自己骑马的话,还算勉强,带一个人的话,恐怕能不能坐稳都是问题,可是我不带又能交给谁?春花秋月是比我强些,可她们的任务也很重,她们要保护我,在乱军之中想要突围,没有充分发挥的空间怎么行?多一个人在她们的马上,她们就少了一份可以发挥的力量,而对我来说,多一个人和不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如果能逃生,多不多人都能跑出去,如果不能逃生,多不多人又有什么区别?
“全都带好兵器,这一次都靠大家抱团突围,绝对不能乱了阵脚,要是我们跑散了队伍,大家就死定了!单打独斗谁也不是秦军士兵的对手,所以,一定要紧紧跟随我走!你们也不知道回去的路!自己跑的话,一头撞进了秦军大营,可怨不得我!”
我临阵看了一遍荥阳附近的地图,仗着脑袋记性还不错,将周围路线记了个七七八八,而这些虞家武士能看懂地图的人都没有,离开了我,他们活命的机会真的不大,但是没有了他们保护,我们四个女人的活命机会几乎等于零!
荥阳城里如今大家都在各自准备突围的事情,秦军留下的装备多的很,项羽很大方的对我的要求一概答允,不但将兵器盔甲都让我们随便挑,就算是粮草也都任凭我们取用。
天色刚擦黑,虞家的人马已经都聚集在了北门前,我清点了一遍人数,虞家武士只剩下了九十八人,加上我们四个女人,一共是一百零二人,经过秦军俘虏的骚乱之后,虞家武士已经死了二十二人,这些人的尸体已经埋在了荥阳城的一个角落里,只做了我们自己知道的标记,免得被秦兵毁坏了他们的尸体。
就这一百零二人,就要从北门冲出去,而北门外的秦兵至少有上万人!
这可不是秦兵刚刚回援的时候,一切营寨都没有树立起来,经过了一天的时间,北门外面已经有了初步的营寨,还有士兵在挖掘壕沟,布设栅栏和鹿角,监视四周的望楼和箭楼也都树立了起来,这对骑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想要冲过防御重重的营寨,无异于和死神在跳舞。
我们就这一百零二人,想要冲破这些营寨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可能,现在只能指望项羽那边吸引了秦军大部分的注意力,调动兵马去防御项羽的冲锋,趁着混乱和夜色才有希望突围出去。
仗着自己的小姐身份,还有脑袋里似通非通似懂非懂的军事知识,我将虞家武士们排出了一个三角形队形,武士队长虞武清自然因为武力值最高被排在了首位,而我和三个丫环自然就在战阵的最中心,由于时间短暂,来不及排练,我对他们的要求就只有一个,绝对不能乱了队形!跟随大队一起向前向前,只有这样才能冲出去!
我拿起一个头盔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挡住了自己的绝美容颜,不管天色如何,这张脸是一定要保护好的,万一让秦军发现我是女人的话,恐怕自己就没处跑了。
春花秋月和冬雪也都戴上了头盔,身上的衣服也都换成了秦军士兵一样的布衣,外面只挂了几片牛皮甲,青铜甲太重了,女人实在是穿不起来。
我们都是一身布衣,只有外围的几个身体强壮的武士穿了青铜甲,这也是必须的,不然无法冲过秦军的箭雨拦截,每个人除了厮杀用的长枪长刀,另外都配备了短刃,落到敌军的手里……也只能用这个来了解自己了。
俘虏的下场如何,大家都已经看在了眼里,不用指望秦军对我们会施行日内瓦条约,这东西还得等两千年才有哪!
“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春花驱马来到我的身边,对着我报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跳的飞快,怎么都按捺不下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冲锋陷阵,天知道会不会活着跑出去!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了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后悔什么害怕什么,就是冲出去便是了。
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单刀,不过是一米左右的长短,就已经让我手腕酸疼,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让刀背搁在马背上的,这把刀比起那些虞家武士的长刀要短了一半还多,只是太过沉重,我根本就拎不起来,更别说舞动厮杀,我能指望的就是我双袖之中的孔雀令和我的锋利匕首,只是这两样东西在乱军厮杀之中能起多少的作用,还在未知。
夜色渐渐浓黑,北城门也悄悄的打开了一丝缝隙,这边的守军已经悄悄离开,城墙之上全是虚张声势的火把和旗号,看起来倒是满热闹的,实际上只要秦军再发动一次攻击就会试探出来整个荥阳城四个城门目前已经有三个都空了,只有南门那边才是真正的防守严密。
号炮三声,南门那边传来震天一般的呐喊,顿时外面还没有安歇的秦军营地里就开始沸腾起来,一支支军马在营地里开始调动起来,栅栏周围的士兵密密麻麻的数不过来,箭上弦,刀出鞘,火把丢到了营寨外,将周围的一切都照的透亮。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冲营而过了,就算是城门打开的大点,都会被秦军发现。
看到这种情况,我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因为我身边的人的脸色没有一个好看的。
这样怎么才能冲出去?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等待我拿主意,我就算是没办法也要拼命的想办法了!
“等,继续等,项羽他们一定会突围的,等待那边吃不住劲了,这边的人就会调动过去,那时候就是我们突围的时候,都将自己的嘴巴给我管住了,我们要悄悄的溜走,打枪的不要!”
看到周围武士的迷惑表情,我禁不住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便觉得无趣的很,这种冷幽默恐怕这个时代的人是不会懂得。
随着马匹偶尔骚动的刨动几下蹄子,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着。
南门那边的响声并没有越来越小,反而越来越大,并且有逐渐远去的趋势,似乎项羽正在冲破秦军的包围,而秦军放置在北门外的军马也终于开始了调动,一支支部队向着南边跑去,看来是去支援南门了。
看到外面军营里的旗号变幻频繁,有点混乱的趋势,我终于下令冲出去!
上百马匹同时发动了冲刺,蹄声却并不响亮,马蹄都已经被包裹了软布,马嘴也勒上了马嚼子,发不出太大的响动,仿佛是一片滚动的流云向着西北方向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