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年光阴,一晃而过。
这一天清晨,窗外传来诵经之声,时隐时现,那是苦禅寺僧众在做早课。禅房里,陆沉洲闭目潜修,心无旁骛,体内真气鼓荡起伏,隐隐有海浪之音。
如果说三年前他体内的真气如纤纤细流,如今他经脉里的真气,已然如同小溪。真气精粹,举手投足之间,俨然有了内家高手的风范。
同时,太始天元经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洞悉能力有所增强。只是有一点让陆沉洲有些不适,每当他使用洞悉能力,全神贯注注视一个物品时,他眼中的事物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变成散件,有着溯源的迹象。
三年苦修,进境疾速,可陆沉洲越发沉默,经常不发一言,不语一次,像传说中的苦行僧一样,自律,刻苦。
陆青竹的死,给陆沉洲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他心中有太多的悔恨,太多的遗憾,以至于都想了却红尘,出家修行。
忽然,禅房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轻声道:“陆师兄,师傅说请你出去会客。”
陆沉洲理都不理,置若罔闻,眼皮低垂,盘膝而坐,倒有几分高僧的神采。
小沙弥并不意外,三年来,这位师傅的俗家弟子跟傻子一样,每天不是去他娘坟前呆坐,就是闭门苦修,比自己一个真正的出家人还要虔诚!
“师傅还说,如今三年已满,你可以下山了,老夫人的坟茔,寺院会妥善照顾。”
陆沉洲睁开眼,愣了半天,茫然问道:“三年了?”
“是啊!师兄上山,足足三年有三个多月。师傅说,当年承诺收留三年,如今承诺完成。陆师兄乃守信之人,必定一诺千金,师傅让我送陆师兄下山。”
是啊!三年前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陆沉洲沉默半晌:“好!”
小沙弥走后,陆沉洲缓缓站起身,朝着主持居住的方向深施一礼。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慢慢走出禅房,朝着后山走去。
那里,有他人生的来处,有他未尽的孝道,有他魂牵梦绕的亲娘。
低矮的坟茔孤零零的,像极了陆青竹的人生。或许,她永远也想不到,人生的终点会停留在一座不起眼的寺院后山。
陆沉洲跪在坟前,用心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望着坟堆上几只忙碌的蚂蚁,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不知何时,一个老者来到陆沉洲的身后:“沉洲,逝者已矣,请让她安息。她为你操劳一生,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前途。若你自暴自弃,你娘的心血白费,她如何能安心?孩子,醒醒吧!”
陆沉洲一听,心如刀割,扑到坟上,嚎啕大哭,压抑了几年的悲愤,如决堤的大海,一发而不可收。
老者不再相劝,任由陆沉洲发泄。他望着天上的白云,心想,不知我死之后,会不会也有人如此悲伤?
许久之后,老者扶起陆沉洲:“沉洲,帝国工学院的元校长委托我来,问一问,你可愿意去工学院上学?他还许诺,只要你到工学院,学费全免,提供全额奖学金以及为你专门申请了一座实验室。”
“肖老,谢谢您!”陆沉洲回过身,对着肖云深深地鞠了一躬。
天大地大,放眼望去,全无牵挂。工学院能提供一间遮风挡雨的处所,陆沉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让您辛苦了!三年了,我已不是当年的会试状元,元校长还能想着我,万分感谢,我愿意去工学院!”
“小子,想着你的人不少!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行踪罢了!帝国几百年的历史上,全科满分的人,能有几个。要不是我说漏嘴,元望天那憨货,怎能知道!”
看着肖云一脸得意,似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陆沉洲不傻,肖云那里是说漏嘴,怕是故意说给元望天听的。
“谢谢!您的心意小子不敢忘!”
陆沉洲郑重地说。他与肖云只是一面之交,肖云如此帮他,极为难得。
“就你小子灵醒!”
二人边走边聊,朝着山下走去。
“肖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嘿嘿!运气而已!这座寺院后山有一深潭,水潭里有一种无骨鱼,熬汤味道鲜美。我贪恋那个味道,偶尔会来这里垂钓。有一次路过时,无意中看到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跑到庙里问了几遍,才知道真的是你!你小子真可以,不声不响,找了个如此隐秘之地。你知道吗?帝国教育部,帝都里各个大学学院,到处找你。找不到,就到陈家索要,因为很多人看见陈家四小姐从松南城接走了你。陈家再三解释,你不在他家。可没人信。就连高层都朝着陈家施压,让交出来!哈哈,你没瞧见陈东山那个囧样,简直笑死人!”
肖云说到兴奋处,放声大笑。
陆沉洲默然。陆青竹死后,陈家再三解释。陆沉洲亦看过所有病历,还有全部医院里的录像,的确不是陈家动的手脚。可陈旭然之举,让陆沉洲如骨在喉,耿耿于怀。
拿回婚契,承认药方交易,陆沉洲与陈家恩断义绝。
山脚下,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轿车,普通,低调,不招人目光。车子里没有司机,显然肖云不打算惊动他人,准备把陆沉洲悄悄送入工学院。
不过,这也符合陆沉洲的想法。
中午时分,肖云与陆沉洲进了帝都,来到帝国工学院。
八月的校园静悄悄的,学生都已放假,只有几个勤杂工和一些导师还留在校园。
轿车停在一幢三层小楼前,陆沉洲还没下车,就看到楼门前站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在碧绿色的爬墙虎映衬下,老人微微佝偻,一身简朴的灰黑色衣衫透出一种大家的风范。
他不等轿车停稳,快步走到车前,朝着车里瞅了一眼,激动地胡子都有些颤动。
陆沉洲一愣,立刻意识到,车外的老人恐怕就是帝国工学院的校长,帝国工部副部长元望天。他赶忙拉开车门,快步走到老人跟前:“小子陆沉洲见过元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