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晚风微凉,轻轻带起一缕桂树的幽香,少年就在这幽香中醒来了。
“咕……”人尚未动,肚子先行。生理反应真是毫无办法呢。
忽然少年跳起来,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红烧猪蹄,烧烤,鸭掌,还有几个不错的素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好像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但是关于食物的记忆却毫无保留地涌现,并且此刻帮他快速地判断出了香气所来源的食物。
蹑手蹑脚,站起身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粉红色的床上,上面略微散发着些许幽香,不过对此时又累又饿的他来说,食物的香气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面对陌生的环境,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丝毫没有感觉到畏惧,反倒一门心思想着吃。
动起来,小心地推开门,循着香气,鼻子引着身子,仿佛一只寻找食物的狗儿。
香气来自围墙后。他的心里自忖。矫捷地爬上围墙,墙内是一张八人的饭桌,饭桌上此刻也只坐了三人。一个女孩,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家庭主妇样的女人。
女孩很漂亮,乌亮的头发,点缀着几个淡紫色的发饰,琼鼻虽不高挺,却显得小巧而精致。娇小的嘴唇,此刻却在咬着一个猪蹄,大口咬着,毫不在意形象。
少年盯紧了她的红唇,丝毫没有一亲芳泽的想法。瞧瞧那酱油,从她嘴上流下来的样子,丝毫没有女子的文雅;瞧瞧那大口啃咬,宛如饿狼扑食的样子,完全见不到大家闺秀的风范。少年觉得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符合他心中美好女子的形象已经太过少见,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悲伤的泪水从口角滑下,不知觉间居然滴到了衣襟。
猪蹄儿,你受苦了,这种女人根本不配享用你,只有我……“咕——”,肚子的抗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想要靠得更近一点,于是跳到了与围墙很近的那棵桂树上。没料到用力过猛,“哗沙沙沙”一阵树叶响动,那桌子前的三人瞬间把眼神投了过来,少年一惊,完了。
好在他隐在浓密的树叶中,他们并没有马上看到他。
“爹爹,是不是又是你那只笨鸟?”女孩儿带着揶揄的笑意发问。
“我那只金雕,怎么会是笨鸟呢?”中年男人傲然,旋即苦笑,“不过是飞的慢了些,低了些,总有一日它能鹏程万里的。”说着像是撒气一样狠咬了一口猪蹄。
“还说呢。上次你兴冲冲地带着去捕雪兔,结果连人带鸟摔到悬崖底下的可是你那金雕?去参加城主会议,提前五天出发,结果半路罢工迟到了的,可是你那金雕?就是只大笨鸟!”女孩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一边说着话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猪蹄,反倒啃得干干净净,没什么残肉挂在上面。
少年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疼极了。你们倒是留一点啊……
“柔柔说得对,你那只笨鸟啊,倒不如做了小鸡炖蘑菇”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女子也笑道,也斯文地咬了一口猪蹄。
少年欲哭无泪。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在吃,那嘴角溢出的一点肥油,居然让他产生了想上去舔一口的恶心想法。
饿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硬汉也得软成汤。
那边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了,很快两个大人就走了。只留下少女在这里,细细地啃着一个猪蹄,不时夹起几口素菜,鸭掌倒是没怎么动过,烧烤也还有些许残余。
少年实在忍不住饿了。他用树叶编了个人偶,以灵力穿针引线,竟编得严丝合缝。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对着人偶吹了一口气。那人偶就向另一侧的围墙外飘了去,口里还惟妙惟肖的喊着“救火了,救火了。”
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技能,明明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却存在着奇怪的东西。
少女果然为其所骗,虽然有些疑惑,但转头就去了。少年迅捷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大把往嘴里塞了好几口烧烤,然后是一盘子的素菜,直接泼进了嘴里,他想说几句真好吃,但是塞得太满的嘴只发出了“阿姆姆”的一串声音。
然后是猪蹄。最好的放在最后,扫荡干净的桌面上只留下了那仿若稀世珍宝一般的猪蹄。少年伸手去拿,近了,近了,少年的手近了……
得不到的是梦想,所谓世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对一个吃不到猪蹄的饿死鬼来说,梦想固然美好,现实总是骨感。
一只好看的纤手同时握住了那块猪蹄。
“嗯?”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骤然用力,丝毫不动。少年这才惊觉,抬头一望,笑意盈盈的少女就在眼前,这怎么还杀了个回马枪啊?
“想吃啊?”少女玩味地笑,指节微微用力,猪蹄就向她那里挪了一点。“呃……”饿死鬼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用力捏住猪蹄,然后又改捏为握,几乎快要把少女的手也抓在自己的手中了,微不可察地,猪蹄又向少年这里偏了一点。
“可是我也喜欢”少女不动声色用力,仅仅只是指节的力量,猪蹄就再次偏向她那里。
少年的脸有些涨红了,额上细细的几根青筋有些突出,是有力过猛所致。反观少女,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到别人家偷东西吃?当真是个妙人。”少女戏谑,眉毛一挑,摇摇头,“可惜猪蹄这么贵,只给自己人哟”
少女眉头一拧,手指猛一发力,不但抢到了猪蹄,还把少年拽得重心不稳,一头磕在了眼前油腻腻的盘子里,“砰”的一声,少女流露出恶作剧成功的调皮表情。
少年顶着一头油污站起身来,“士可杀,不可辱,不就是破猪蹄吗?谁吃啊!”少年豪气的一捋头发,想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结果反倒摸到了一手油污,虽然尴尬极了,却仍然强撑摆出一副硬气的姿态,“这种东西就是摆上一大盘,用最好的厨师,撒最好的酱料,送给我,我都不会吃。猪蹄就是天底下最难吃,最恶心的东西!”
“真的?”少女美眸一眨,诱惑似的把猪蹄伸到了少年的鼻子前,“你闻闻,它不香吗?”
“香!”
“想不想吃?”
“想!”
“嗟,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