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肃安一听水来了,便回应道:“马上上去!”
可他喊完之后,却又听到矿井内其他矿工也在喊:“水来了!大家快跑啊!”
叶肃安笑道:“给我送水来了,你们着什么急?”
他正要一问,却见那老大爷也匆忙收拾东西,一句话不肯说,直接往上跑。
“少爷,快跑!矿井透水了!”
“啊?”叶肃安抬腿就跑,四周果然冒出大量孔洞,这些孔洞正往外喷水。肉眼可见的,那些支撑矿坑的木头支架正在摇晃崩塌,再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叶肃安刚刚见到王海,他身后的木头支架便彻底垮塌下来,大量地下水喷涌而出,将整个矿井淹没。
“少爷,快跑!”王海忠心护主,拉着叶肃安就跑,终于赶在矿井彻底垮塌以前跑到了外面。
只听隆隆声响,矿井彻底垮塌,一股烟尘将叶肃安与王海淹没。
两人在烟尘中不辨方位,只能听着杜泽的呼喊声前进。
“易小公子,你可吓死我了!”
叶肃安浑身都是黑灰,他一笑,只剩牙是白色的。
这次下井探听了重要消息,即便冒了这样大的危险,却也值得。
杜泽连声吩咐道:“快点送易小公子回家清洗身体,就住在我家里吧。”
叶肃安问道:“那这里怎么办?”
杜泽沉吟片刻,说道:“这些矿工全部送到其他矿井,督促他们日夜不准休息,一定要将损失弥补回来。”
众矿工自然哀嚎一片,挖煤本就是力气活,要是还不能休息,岂不是活活累死?
叶肃安却道:“他们受惊了,岂能立刻就去工作?不如让他们休一天,明日再安排吧。”
杜泽看了叶肃安一眼,最终答应下来,说道:“还不快谢过易小公子!”
众矿工谢过他,叶肃安点了点头,跟着杜泽回到了普定县县城。
他洗漱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还没有开饭,只剩王海留在房间里为叶肃安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主子,你的头发真好。”
“那是肯定的,我这可是精心保养过的。”叶肃安对于自己一头漆黑茂密的头发非常得意,常常自称古有美髯公,今有美发公。
王海正在擦拭,却突然瞥见藏在漆黑秀发当中的一根白头发,他有心掩藏起来,还是被叶肃安发现他的小动作。
“有什么?白头发?”
王海点了点头,说道:“就一根!藏起来,看不见。”
叶肃安难过道:“给它拔了吧。”
“诶。”王海轻轻一拽,便把白发拔下来。
“唉呀,还是赶紧办完这里的事,我们回盛京吧。”叶肃安叹气道。
王海问道:“主子,你说我们离开盛京这么长时间了,简郡王理应告诉杜泽一声,可为啥没有任何动静?”
叶肃安听了之后一笑,他的手向后一伸,王海主动凑过去,让叶肃安摸了摸他的头。
“你小子行啊,现在都能想到这一步了?”
“我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岂能想不到?”王海颇为得意。
“按理来说,书信肯定比我们先到普定县,可看杜泽一无所知的模样,便知简郡王的书信还没有到。这只能说明……简郡王被困住了,至于困住他的人,肯定是我大哥了。”
“太子殿下对主子真好。”
叶肃安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他可是我大哥。”
王海却道:“可他也是简郡王大哥啊。”
他这样一说,叶肃安倒是无话可说,想来困住简郡王,让他无法对外传法消息,已经是大哥能够做的最多的事情了。
都是自己的弟弟,手心手背哪个更重要?
头发擦拭的差不多了,叶肃安说道:“我们明天就去花溪村,调查完之后,立刻调动普定县驻军,暴起发难,打杜泽一个措手不及。”
“好。”
这时,有人敲门,还传来铃铛响声。
“进来吧。”
原驰推门进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叶肃安,只见叶肃安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王海正在为他擦拭头发,刚刚洗过澡的叶肃安身上还腾着一股水汽,泛着清香味,并未系严实的衣服露出胸膛,白皙却又坚实的皮肉在黄昏中甚是亮眼。
原驰只看了一眼,就下跪行礼。
“免了,什么事?”
“卑职追踪失神散,已经略有线索,或许在渝州城中会有线索,卑职正准备往渝州城中去一趟。”
“嗯,正好!”叶肃安站起来,他紧了紧衣服,这才从包裹中拿出一枚令牌。
“你拿这枚令牌,直接找到渝州驻军,调动军马百人,往普定县赶来,我有用处。”
原驰不敢抬头,问道:“用不用知会当地官府?”
“不能知会!当地官府很有可能与杜泽有牵连,甚至普定县的驻军也会被杜泽渗透,这也是我要到渝州城中调动军队的原因。”
“卑职明白。”原驰接过令牌,始终低着头。
“怎么不敢抬头看我?”叶肃安觉得不对劲。
“卑职告退。”
“他什么意思?”叶肃安问向王海,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王海笑了笑,打趣道:“一定是主子刚刚洗完澡,实在太俊美了,他怕心动,把持不住。”
叶肃安照着王海的脑袋狠狠打了一下,笑着骂道:“都会取笑你主子我了?”
他又躺回躺椅上,照着镜子道:“不过我确实长得好看,实在没办法啊。”
……………
花溪村所在位置距离普定县不远,叶肃安打着上山游玩的名义,拒绝了杜泽的陪同,带着王海去了花溪村。
他们为了防止杜泽派人跟踪,特意绕了一大圈,这才到达花溪村,等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遭逢了去年那场大难,整个花溪村受损严重,住户十不存一,不少人受不了杜泽的威胁与责难,只能迁徙离开,让这里成了一个空村。
叶肃安一进花溪村,这里的人吓得不行,他们全都跑回破旧的屋子,不敢出来。
叶肃安觉得奇怪,喊道:“这里可有村长?”
他连喊了好几声,终于走出来一人,问道:“我是村长,你是何人?”
叶肃安叫他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不像是德高望重,能够担任村长的人。
但又想到,先是经历了煤矿透水事故,又被杜泽折磨,那些老人还能活下来多少?他们选择一个年轻人当村长,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
叶肃安说道:“你们的同乡已经到达盛京,告了御状,皇帝震怒,特意派遣我来调查去年的事故。”
村长一听,直接冷冷说道:“又是杜泽派你来诓骗我等的?实话告诉你吧,去年的煤矿透水事故,已经安置完毕,朝廷的抚恤也全部下发,没有任何缺漏。”
叶肃安一听,便知道杜泽使用过这种方法试探他们,他们或许曾经中计,又被杜泽好一顿折磨,如今再见叶肃安,根本不信了。
“我有信物。”叶肃安取出一枚木簪,递给村长,问道:“你可记得此物?”
“你……你真是朝廷派来的人?”村长接过木簪,顿时激动起来,他认得这木簪,正是他就给那同乡女子的。
“当初我等被关在杜家私牢里面,只有翠花一人带着孩子脱身,我这才请求她去盛京求救,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村长万分激动,他冲着村民喊道:“大家伙快出来吧!朝廷给我们派下来青天老爷了!”
众多军民一齐从破败的房间里涌出来,他们纷纷跪在叶肃安面前,口中称呼道:“还请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吧!”
叶肃安哪能接受这样的礼,可是他无论怎么劝,这帮人就是不肯起来。
村长说道:“杜泽为祸普定县多年,欺压良善,多有恶性,只因地方官和他沆瀣一气,不肯治理,这才为祸至今。青天大老爷从盛京来,见多识广,必知除恶务尽的道理。还请您伸张大义,不仅要除了杜泽,还要除了那县令!”
叶肃安见这位村长似乎读过书,更加敬重,连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只要有实据,我一个坏人也不会放过!”
村长又说道:“青天大老爷这次来普定县,带了多少人?杜泽蓄养家兵,足有十几人,个个皆有利刃,再加上县衙中的衙役,这一伙不下百人啊!”
叶肃安吐露道:“我已经派遣得力之人,前往渝州调兵百人,足以镇压他们这帮乌合之众。”
“如此就好。”
“诸位,这个案子人证已有,可是物证不足,我欲往煤矿一观,还请几位带路。”
村长指着头顶,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山路难行,还请青天大老爷在我们村子暂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带您去。”
“多谢,多谢。”
村长将村子里最好的房间让了出来,可这里最好的房间,比叶肃安的府宅中的柴房都要差上不少,他如何能够住得惯。
“主子,全是小虫子!”王海在床上趴了一会儿,连忙起身,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痒,根本无从下手。
叶肃安坐在座位上,手持一本书,借着微弱的灯火看书:“我是不准备睡觉了,你一个人与那些虫子搏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