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不查被他刺伤,段干伏颜自觉不能久留,夺窗而出,王鸣追到窗口,不知道该不该追。
怕只怕他们留有后手,在他离开之后袭击公子,公子手下能人异士不少,但是此次带的人不多,如果九皋在的话,他定能抓到这个贼人。
回到谢渊白房间的时候,谢渊白正坐在床边倚着床框,狭长凤眸微阖,似是乏了,姿态慵懒,看到王鸣进来的他轻抬眼,什么也没说。
王鸣跪在地上,“请公子责罚。”
“你有后顾之忧,这怨不得你,让九皋尽快过来。”
“是。”
景星云是将近丑时醒的,她轻微动了动身子想要起床,却惊醒了在床边的谢渊白。
月白衣衫微乱,他眼中的朦胧很快逝去,虽然眉宇之间有些疲惫之色,不过眼神平静如初,只可惜这客栈不是琼瑶仙境,他似乎是醒错了地方。
看她起身实在不便,谢渊白便伸手扶她,只是刚碰到她的胳膊就感觉到了她整个人明显有些僵硬。
他收回手,起身走至桌边倒了杯茶。
“你的药已经拿去热了。”声音一如既往,平淡冷清,似乎刚才的亲密只是一场绮梦。
景星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坐起身子,总感觉脱力的很,伸手按了按脑袋,猛然想起在清风楼之时她做的事情。
一时无言,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多谢。”
谢渊白抬眸看她,这才察觉她的礼貌中带着的疏远,和她被下药之时的真情实意天差地别,不算隐蔽的事情,他竟然从未在意。
移开目光,他微扬下巴将杯中茶饮尽。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要问她的话,那需要问的实在太多。
景星云掀被从床上下来,空气的湿冷让她轻微瑟缩了一下。
“很抱歉,我”
道歉之后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别的话,到底是她先对他不敬,也的确是她错了,可是她却不知该怎么弥补他,她现在身无分文,而他什么都不缺。
谢渊白听到她说抱歉,便知道了她要说的是他们刚才的亲密,她没有说下去,可是他想听。
轻轻摩擦着杯子,他轻垂眼睑看她,两人的距离并不近,不过他比她高很多,平视想来也看不到她那双眼睛。
“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景星云握了握手指,有些难堪。
“所以都怪你被下了药是吗?”他的声音凉薄,带着一丝的不快。
别人给你下药不假,但是你一句“不是有意的”就能把事情推脱干净吗?没有警惕之心喝药的可是你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愿意补偿你,也会为我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听到他说的话,景星云抬头和他直视,她并未慌张,只是微皱眉头,说得格外认真。
谢渊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起了在清风楼的时候她说“渊白,我心悦你。”那话也是这么认真。
“更何况,还是公子救了我。”景星云补充道,她欠他的人情太多。
谢渊白精致的下颚紧绷,他把茶杯放在桌上,杯身和桌面碰撞的声音颇大,沉默了许久才冷笑一声。
“公子?不叫渊白了吗?”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人!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吗!
“我”景星云又一次语塞,昏迷了不知多长时间才醒了过来,醒来的时间她大多都是一个人,对这个世界依旧陌生,对他亦然。
谢渊白看着她,他要一个答案,并且必须是让他满意的答案,尽管他并不清楚她要怎么做自己才会满意,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介意她的疏远,介意极了,明明已经那么亲密了。
敲门声响起,谢渊白并不想理会,但也不想因为她任性至此,“进来。”
王鸣端着药进来,一下就察觉到了房间的尴尬气氛,硬着头皮将药放在桌子上。
“景姑娘的药熬好了。”
景星云看到王鸣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对谢渊白是什么心意,脑海里偶尔出现的极为模糊的记忆分明是他却又不是他,她总是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可是身姿气度,就连月白衣衫都一般无二。
但是他并不认识自己,难不成那些都是自己对他的单相思所以才出现的梦境吗?那他又为什么叫她“阿星”?太子侍读又是怎么回事,他若是丞相,能不认识太子侍读吗?
如果那人不是他的话,为什么她对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强烈,而且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记忆没有恢复之前,一切都做不了准,就算记忆有时并不可靠,容易让人从曾经痛苦的事情中品味到甜蜜,止损过晚,可是记忆终究能给人不可比拟的安全感,这不是其他人能做到的。
“多谢。”景星云微微福身向王鸣道谢。
王鸣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打翻,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谢渊白,发现他正看着景星云,神情冷漠,眼中似有寒山风暴夹杂着漫天大雪。
“不不不用,属下都是奉命而为。”王鸣慌慌张张将药碗放下,连忙离开房间,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景星云走到桌边,离他近了许多,轻搅药汁。
“真的很感谢,如果”
“你的谢意真是廉价。”谢渊白打断她,说得并不留情,她是他第一个如此对待的人,这么不留情面也不顾自己体面如此对待的人,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生气,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像她这样轻易扰了他的心绪,偏偏她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景星云手上的动作停下,沉默了许久,她并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味,不过似乎她的道谢让王鸣很慌张,包括那个小二都有些惶恐。
“我以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节,是对别人所做事情的尊重,”手上继续搅了一会儿药汁,景星云开口补充,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对我有恩,不是一声感谢可以报答的,我也从不曾想过口头上的谢意能代替你做的一切。”
“是不是随便一个乞丐给你让路你都会谢他?”景星云的话让他微微皱眉,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从古至今的传统,她凭什么,又怎么敢这般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