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矜裳和燕三并没有去玉虚观。回到客栈后,由陈窈窈给他们讲述了当前的状况。
“事情就是这样。”末了她总结道,“现在看来,李儒早就知道我们是妖族,而且他肯定在包庇给府尹少公子下毒的那只蝴蝶。”
赵矜裳问:“你们怎么断定是他包庇?就因为他阻止了你们调查玉虚观吗?”
“倘若他心里没鬼,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探查?”金镜反问,“而且玉虚观这地方本身就邪门得很,妖气明明浓得呛妖,一进去里面却根本找不到妖气来源,太奇怪了。”
燕三也出声反对:“李儒道长应该不会包庇凶手。今天我和小兔崽子跟府尹管家套话,管家说李儒跟府尹关系不错,两人通力合作才造就了玉虚观如今的声势。现在府尹一睡不起,对李儒没好处。”
“可别忘了,府尹少公子杀了林誊如,那可是李儒的徒弟!”陈窈窈强调道,“朋友之子和自己的亲徒弟,哪个比较重要?”
一直坐在桌边沉思的郑临明抬手终止了两方的争执:“李儒有心包庇也好,无意阻挠也罢,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找不到这只蝴蝶,案子就没法了结。
既然不能搜查玉虚观,那我们就在观外蹲守,盘查每一个出来的弟子——那只蝴蝶总不能一辈子在玉虚观里呆着。”
“万一人家还真就可以呢?”金镜抬头提醒道,“别忘了,蝴蝶一族鸡贼得很,吸食天地灵气就能活下去,咱们跟人家耗不起的。”
“那就只有再次潜入玉虚观了。”郑临明很快更改策略,“今天我们不慎打草惊蛇——”
听到这里,赵矜裳想到他本体就是条眼镜蛇,笑意顿生,赶紧抿嘴忍住。
“——玉虚观的戒备肯定会更加森严,近日恐怕无法潜入。”郑临明瞟了一眼低头忍笑的赵矜裳。用鳞片想都知道这只兔子无聊的小脑袋里都在笑些什么,他没有戳破,继续道:“先把玉虚观围起来,防止蝴蝶逃脱,而后伺机进入观内搜查。”
“遵命,统领!”
······
次日。
围守玉虚观的任务有点单调,燕三很快带着赵矜裳擅离职守,跑到玉虚观后方的小山上叼果子吃。后山人迹罕至,满树的果子鲜美多汁,两妖一口一个,不亦乐乎。赵矜裳吃到最后还想起来带点果子给郑临明,于是伸手“咔嚓”掰断了一根树枝——
一阵看不见的气流在玉虚观上方怦然炸响。
郑临明敏锐地察觉到悸动,眯着眼睛朝玉虚观上方盯了半晌,随后召集起剩余众妖:“可以进玉虚观了。”
“啊?不是要伺机而动吗?”
“隐匿妖气的阵法破了,现在是最好的时候。”郑临明说道,“快去,别让那只蝴蝶跑了!”
这阵法依山而建,傍树而生,自然巧妙得很。要不是忽然间阵眼被破,就连郑临明也看不出来这玉虚观里居然有阵。
众妖翻过围墙后,赵矜裳与燕三才气喘吁吁地赶到。郑临明瞟了眼她手中的树枝,“偷懒去了?”
“嘿嘿,这是给你的。”赵矜裳理亏地抹着嘴角,举起手中的果子谄媚道。
这只傻兔崽子,怎么直接承认了!燕三来不及阻止,欲哭无泪地闭上眼睛,心里祈求统领给自己个全尸。
“偷吃也能破了阵眼,也算有用。”郑临明笑道,“走吧,捉蝴蝶去。”
燕三惊讶地睁开眼:什么情况?统领不但没有责罚他俩,反而还笑了?语气还这么亲切?救命,是自己疯了还是大魔王疯了?
赵矜裳跟着郑临明进玉虚观时,金镜已经找到了妖气的来源,指着一间宿舍很确定地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看起来是间稀松平常的宿舍,可一靠近就会发现,它的周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气墙。这道墙凡人感受不到,是专门用来防妖的。
“你们三番两次擅闯我玉虚观,到底意欲何为?!”就在此时,李儒急匆匆地赶到,瞪着眼睛大喊:“这里是女弟子的宿舍,赶紧出去!”
果然,这堵气墙一有动静,就会惊动布下这道墙的人。
“李道长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意图吧?”郑临明转过身反问,“连周围看热闹的弟子都驱逐了,说明你也知道这事不怎么光彩啊。怎么,这凡人修仙的玉虚观,原来竟真是藏污纳垢之地?”
突然,金镜身后的宿舍门“砰”地一声打开,一人推门而出:“杀人的是我,与玉虚观无关!”
一旁的赵矜裳闻声回头看她,随即愣在了原地:这是她至今见过最漂亮的女子!简陋的青灰色衣袍完全没有掩盖她的艳丽,反而突出了她眉眼如画,身形有致,举手投足间满是与生俱来的风情。
她没有过多的动作,仅仅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敢问姑娘芳名?”显然,丢了魂的不止是赵矜裳一个,燕三甚至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凑上前去殷勤道:“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俩有幸在此遇见,交个朋友可好?”
美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显然颇为无语。她直接看向郑临明:“我叫林璇清。府尹少公子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走,别为难我师祖。”
“璇清,不要任性!”李儒嘶哑地喊道,“快回屋,这里我来应付!”
林璇清缓缓摇了摇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应该的。”
“你姓林?”旁观的陈窈窈恍然大悟,抬高声调问:“你是林誊如的女儿?”
“不,林道长是我师父。”林璇清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小时候被人遗弃,是他救了我,替我取了名字。”
赵矜裳仍旧沉浸在她的美貌里,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上同情:“所以你为他报仇,也算有情可原。”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郑临明似乎是唯一不为林璇清美貌所动的妖,“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杀府尹少公子一人就够了,府尹全家上下凭什么给那个纨绔子弟陪葬?”
林璇清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动:“我只对少公子和跟着他的那帮喽啰下了手,并没有动旁人一根寒毛!”
那府尹全家上下是怎么躺到现在的?赵矜裳暗暗奇怪,不经意间瞟了眼李儒,却发现他现在比方才还要紧张。
“无论如何,你伤了凡人性命,我们要依律逮捕你。”金镜掏出一个小瓶子,露出瓶口:“是你自己主动,还是我替你来?”
郑临明眯起眼睛,右手暗暗绷紧方便随时发力。
但林璇清并没有反抗,她先是朝李儒愧疚地看了最后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变成了只青色蝴蝶,径直飞进了金镜的瓶口里。
“是银钩青凤蝶诶!”看清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后,陈窈窈兴奋地叫道,“这是蝴蝶族内最好看的品种!”
“看来鸿蒙镜已经不在她手里了。”蝴蝶没有反抗,郑临明松了口气,话里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走吧,带回去审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