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宣和七年的初冬!
玩物丧志的宋徽宗似乎又想到了某种新的玩法来寻欢作乐,于是自京城开封发出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旨意大致如下:
朕膺昊天眷命
大宋富庶,人杰地灵,习琴棋书画者众,今特开皇恩,但凡琴棋书画精通者,无论男女老幼,皆可上报州府登册初考,胜出者岁末赴京应试,取各科榜首,敕封为状元。
……
天下百姓无不为之哗然!
谁也不知道皇上今年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反科举常态,打算同时敕封——琴、棋、书、画四科状元,而且状元不分男女老少,谁有能耐谁就上。
而且,这次的时间很紧迫,要求大宋各州府在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初步选拔,脱颖而出的众琴棋书画者们,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都开封。
这根本就是古往今来未有之,破天荒的头一次。
然而,这道圣旨一出,顿时就在大宋刮起了“分手吧,公子!”“分手吧,啊红!”诸如此类的离别风暴,无数恩爱缠绵的有情人,皆开始准备为各自的事业为之奋斗。
老百姓们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但这绝对也是芸芸众生们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
果然,蜂拥而至的琴棋书画者们,都跟疯了似的,很快便将州府县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这人挤死人的壮观场面,可不是杨晨风他在添油加醋的吹牛,而是真的亲眼目睹……
这样跟大家讲吧,如果在当时,水还能泄得通的话,大家都可以让他跪着唱征服。
而他呢,莫名其妙的顶替了早已寒窗苦读多年的杨乘风,当然也无法将此等大事置之身外,尽管他内心是拒绝的。
整理好情绪后,他并没有辜负苦命老爹老娘的重望,在初步的省试中一举便夺得了头名解元。
他那老爹老娘勤勤苦苦的节俭了一辈子,平常是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半个的,却在他考上解元回家的那天晚上,很奢侈地一口气买了六坛老酒。
整整六坛啊!
老俩口那当真是……一边大口大口地灌着老酒,一边簌簌簌地流淌着热泪。
酒水掺和着泪水,咕噜噜的……
一口连着一口……
为什么一定要买六坛酒?
起因还是在他大宋的这个爹爹。
据说他这个爹爹一连参考了六次,却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一个,完全成了十里八乡的饭后谈资。
多年以来,这件事凭借着超高的人气,一直霸占着“当地笑话排行榜”的榜首之位,硬生生的把排名第二的那个家伙,甩开了十八条街那么远。
或许,这六坛老酒,就是为了洗刷老杨家多年来的屈辱吧。
他不知道,酒水混合着泪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但他的心里头却也忍不住直泛酸。
……
至少他眼前的这爹娘,他们的儿子还在,还很荣幸地考上解元了。
而他二十一世纪的那爹那娘呢?
他们现在又怎么样了?
可还安康?
他自己还在吗?
是否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拖累他们一辈子?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已经不得而知……
……
……
考上解元之后不久,他就正式踏上了赴京贡考之路。
可是,原本盘缠就紧缺的他,偏偏在路途中,又相当倒霉的被人偷光了钱财,一不小心就秒变穷光蛋。
寒风簌簌,枯枝摇曳,草木荒败……
那天——
他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吃饭了,寻思着在路边树林里弄些乱七八糟的食物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知何时——
一辆陈旧的马车嘎嘎吱吱地行驶在了路上。
那拉车的棕毛瘦马尽管老矣,却很是卖力,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往外喷着热气。
赶车的并不是一般的车夫,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
她是丫鬟装扮的,着一身绿花衣。
在这个年代,丫鬟就是你想卖就能卖,卖了还能用钱换回来的,地位十分低下。
但是即便如此,一般也轮不到丫鬟来赶车啊,这种活儿大体上都是由专门的车夫来负责的。
他只是有些好奇,便多看了几眼。
哪知,突然从路边的树林里冲出两个汉子。
一个高,一个矮,他们大摇大摆的就挡在了那辆陈旧马车前。
“打劫!”
多么熟悉的字眼,多么熟悉的动作,多么熟悉的场面……
只有那嗓音……是冰冷与陌生的。
矮个子劫匪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高个劫匪则是肩扛着一根满是疙瘩的大木棒。
杨晨风他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套路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不够新颖了。
但是,在陌生的时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物这三要素都具备的条件下,他很果断地选择了明哲保身,所以依然没有动,只是静观其变。
他可不想饿着肚子还傻傻地去消耗宝贵的体力,本质上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当然是有着几分精打细算的自私。
“小姐不好,有贼人打劫!”
赶车的绿衣丫鬟陡然一声惊呼,居然吓得勒停了棕毛瘦马。
他不由得暗骂这丫鬟真是傻到了家,这样一来,马车若再想冲过去可就真的难喏。
这时,天蓝色的门帘被掀起一角,只见一个身着淡黄衣裙的女子,从帘后边焦急地钻出身来,她头发并不显得蓬松,而是乌黑秀丽。
她约莫十八岁,脸蛋白皙红润,柳眉薄唇,身材苗条得不堪盈握,生得可真叫一个美。
而她的声音,更是有如山泉般清脆:
“两位好汉,我一介弱女子带着丫鬟进京考琴,除了仅有的一些随身盘缠,也无甚值钱之物,两位好汉可怜可怜我们,就放我们过去吧。”
谁知,那高个子劫匪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同情心,反而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巧喏,咱哥俩与众不同,我们为的不为名,不为利,为的正是人。”
绿衣丫鬟一听,赶紧哀求道:“两位大哥,劫人也好商量,你们要劫人,那就劫我吧,但求我家小姐无恙。”
矮个子劫匪冲她一瞪眼,鄙夷地呸了一声,骂道:“你滚蛋,一个破丫鬟而已。咱哥俩只打劫高端,非小姐级的请主动闭嘴。”
他嘴里还说着话的时候,高个子劫匪的手上却也不闲着,挽起粗麻绳就相当粗鲁地朝那柳家小姐苗条的身子骨上套去。
“救命,救命呀……”柳家小姐惊恐无助,扯开了嗓子,瞪大了眼睛,苦苦喊救。
绿衣丫鬟禁不住跪地哀求了:“两位好汉,放了我家小姐吧,你们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矮劫匪生气地扬了扬那手中的锈菜刀,吼道:“你这破丫鬟,怎的这般不识相,若再敢嚷嚷,老子便一刀劈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