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同葛根前脚后步出门,她准备先去看田二壮,再去菜市场。因为,田二壮住的上阁巷和菜市场是一条直线,田二壮住的地方在直线的前端,菜市场在直线的末端。
桂兰走到出租屋前,门上锁,田二壮不在,桂兰有钥匙,开了锁,走进出租屋,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股说不出的气味,闻得下肚阵阵泛动。
定神看,这屋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十来平方的小屋,满地是快餐盒、方便面盒,矿泉水瓶,发黄的剩饭剩菜粘着白色快餐盒散发出阵阵臭气。想进屋,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床上脏乱不堪,被子在床上盘成一堆,周边缠绕奇异怪常的衣裳,还有女人穿得性感***。桂兰看到一根红带从被里探出来,过去一拉,竟拉出一只胸罩,气得桂兰把胸罩狠狠丢在垃圾堆里。
桂兰压住心头的怒火,给儿子打电话,但打不通。
桂兰在屋角找出一只蛇皮袋,猫腰把快餐盒、方便面盒,矿泉水瓶,捡起丢进蛇皮袋,一只袋装不下,又去邻居讨了一只。
把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屋里的臭气淡了,人也会坐的住。
桂兰在整理床的时候,房东走进来。
房东是四十来说的女人,胖呼呼的,一脸福相,她说话和声和气,桂兰进城当保姆时就租她的屋,房东人缘好,桂兰同她相处也好,就一直没搬过家。房东看桂兰心善,就一直把桂兰当大姐,她就住在隔壁。
房东说:“大姐,你的儿子不对头啊,我得提醒你,交得都是不三不四的朋友,男的戴耳钉,有黄头毛,也有绿头毛,说话奶声奶气;女的更不得了,穿得你都没看到呀脸涂得夜里看到都要吓煞人,啊唷。身上散发的香气呀,辣鼻头的。你得管教管教你儿子,人学好难,学坏可是眨眨眼的功夫。”
房东说的桂兰又气又担,她急于要找到田二壮,但又不知道到哪里找。
“左邻右居,几几呱呱说得我都不敢出门了,”房东说,“你再不管管你儿子,这条巷都要变成鸡窝了。”
桂兰坐在屋里等田二壮回来,她不能让儿子放肆下去,等了半个钟头,还不见田二壮回来,桂兰等不下去了,只能先去买菜。
桂兰心事重重,她没想到,儿子进城时间不长,就变成这样。不管教不成,怎么管?怎么教?桂兰扪心自问,没有答案,只有自责。
桂兰自责,只知道一门心思挣钱养家,不知道化心思管家,从小就给田二壮自由散漫,到城里经不起诱惑,交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桂兰相不出阻隔儿子同那些朋友来往的办法,让他住到九曲巷来,他不肯来,总不能用五花大绑把他绑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住回去。可是,要是她住过去,这个刚组建的家就得散了,她舍不得这个家,也舍不得离开葛根。
桂兰脑袋里就像一桶浆糊,走进菜市场,就犯混;买了菜,钱付了,不知道找回,就走了。菜买来了,不付钱,就走了。
桂兰在菜市场转了一圈,不知道买了多少菜,还得到菜市场门口一样一样数,一边数一边想,还有没有没买的菜,想到了,再返身进菜市场补上,时间都耽搁在来回买菜上。
桂兰回到九曲巷,十点多了,走进院子,她就把一袋袋菜胡乱丢在地上,直跺脚,然而又呆呆地站着,看着散落一地的菜,她对谁都没生气,就对自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