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窗外掠过几声叽喳的鸟叫,还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呜呜声。这些声音,时漾听得都一清二楚。
是的,时漾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着。当情绪极度兴奋或大脑高速运转时,人都会很难入睡。这两点,昨夜的时漾全占了。
她先是幻想加拿大的风景风貌,然后思考这次实习她希望学到什么东西,最后联想到,这段经历可能就是她毕业后出国留学最有力的一块敲门砖。
“哈……啊……”时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坐起来,又伸了个懒腰,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时漾去洗浴间简单地洗脸、刷牙,然后就抓了书包,出门。现在还太早,她不敢弄出很大的噪声,吵醒室友。
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偌大的校园尚未醒来。时漾的心情原本就很好,她步伐轻盈,享受着惬意的清晨散步时光。她一路在树下走,踩在掉落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呵!”时漾不禁笑出声。
“师妹,起这么早!”声音从时漾身后传来,音调清亮阳光。
时漾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来人,“宋杨师兄……”话还没说完,时漾就感到脸上有点热热的。
宋杨和时漾同课题组,不过,他是周老师的硕士生,而时漾只是个本科生小透明。宋杨高大帅气,性格又开朗,是药学院本科生私下评选出的三大院草之一。
是以,时漾每次见到他都脸红,在实验室碰到他,也是能躲就躲了,从不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而现在,他竟然主动跟她讲话……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和宋杨对话了。
“这么早,是要去哪?”宋杨满面笑容,问。
“去……上自习。”其实时漾只是睡不着,想出来遛遛弯,把依旧兴奋的情绪消耗掉,调整下心情,一会儿上课能认真听课而已。结果被宋杨这么一问,答案说出口,就变成了去上自习。
“都已经是学霸了,还这么用功。”宋杨调侃时漾,“我记得上个月药学院公共群,才被你拿一等奖学金的事刷屏来着。现在是准备再拿一个国家奖学金了?”
“没……没有。”时漾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奖学金一学年才评一次,下次,得等到明年10月份了……”
“我逗你呢。”宋杨看她害羞、急着澄清的样子,轻笑道。
时漾之前跟宋杨接触不多,对他的个性也不了解,只是听别人议论,宋杨热情、开朗。没想到,他还有点……不正经,他俩不熟吧,他就开口逗她。
“我也去图书馆,用早晨的时间写篇论文,白天在实验室,总是静不下心来。要一起吗?”宋杨开口提出邀请。
宋杨目前研二,后年和时漾一起毕业。只是他拿硕士学位,而她拿学士学位。
“不了。”时漾此时脸也不红了,感觉之前对宋杨的印象有点破灭,“我要先去买咖啡。”
“那好吧。我走了。”宋杨表情带了点可惜,对她摆摆手,向左拐去了图书馆的方向。
时漾松了口气。对院草级别的男生,哪个女生没有过幻想。只是在时漾编织的粉红色泡泡里,宋杨是温文有礼的,而不是像这样……自来熟。
和其他女生一样,时漾也期待过在大学里,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机会,倒也有一两个男生追过她。
然而时漾比较另类,被表白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人家,能不能接受一周最多约会两个小时,因为她要学习、还要负责学生会的工作,没有更多时间。于是男生成功被她吓走了,一来二去,后面也就没有人敢追时漾了。
没人追就没人追,时漾倒是落得自在。而且比起他们,她对学术型男神更感兴趣,比如宋杨……只是,现在看来,宋杨也……
时漾摇摇头,罢了,不想了,反正大学的恋情大多也是无疾而终,不是有那么个说法嘛,毕业季,分手季。
时漾走出校园,去星巴克买了一杯“奢侈”的拿铁。
她很喜欢喝咖啡,基本每天必备提升醒脑神物。但一般也就是喝速溶的,再不就是高档一点的,五块钱的瓶装咖啡,而星巴克是奢侈品,只有在时漾心情好,或是表现好时,犒赏自己才喝。
上午的专业课是药理实验,时间安排是四个小时,长是长了点,但是比起理论课,还是有意思的多,更受同学们的欢迎。
时间尚早。时漾喝着咖啡,慢悠悠地走到实验室门口。
“同学……你想干嘛?”任教老师已经来了,站在门口,宛如一尊门神。
时漾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还能干嘛,不就是来上实验课啊,难道还能是来捉兔子老鼠下厨的嘛,“来……上课?”
老师两眼一瞪,盯着她手里的咖啡,“你不知道实验室不能带任何吃的喝的吗?”
时漾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李老师,实在对不起。我没注意……我喝完了再进去。”
“嗯,这还差不多。”李老师严厉的神色缓和了些,继续站在门口,当“警察”。
过了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李老师又逮到了几个叼着包子、喝着饮料就想进实验室的人。
时漾坐在实验室里面,看着他们灰溜溜的模样,偷乐。还好她来得早,不然也得像这样,在几乎全班面前,接受李老师的批评教育了。
这节药理实验的教学目标是研究磺胺类药物的药代动力学参数,实验动物是兔子。
一个班将近三十位同学,5-6人分配一只兔子,共同完成实验操作。
分组是李老师按学号,随机分配的。分完组,同学们都按组号,在对应的位置坐好。
时漾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同学,还好,除了室友赵颖,其他人实验课都不算积极分子。这样的安排,让时漾能如愿以偿,多做一些操作步骤。
一笼子兔子被实验中心负责教学设备的老师提了进来,伴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清香”,大概就是尿素尿酸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我要吐了……”一个同学在底下悄声抱怨。
耳尖的李老师眼刀扫描整个教室,但没发现这句话到底是谁讲的。
时漾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抬头。他们刚入学,就被教导要尊重实验动物,尊重解剖课上的大体老师。刚刚这个人,很明显,有点犯忌。
讲话的人大概也是察觉自己口不择言,没再开口。
实验第一步是给兔子称重,由此计算出应该注射的麻醉剂量。称重这事,大家从来都是抢着去做,大概是因为技术难度不高,抓兔子又挺有趣的。
时漾没有上前凑,而是扯开针管的包装。在听到同组人兴奋地叫出兔子的重量后,时漾快速心算,然后用针管抽取相应的麻醉药。
这一切进行地从容而迅速。等到组员们抓着兔子回到实验台,时漾已经戴着手套、拿着装好麻醉药的针管准备注射了。
赵颖刚刚也去参与称重,因此错过了机会,兔子耳缘静脉麻醉的任务没轮到她。本来也是这样,本科生实验,都是秉承先到先得的原则。
时漾注意到赵颖露出有点不高兴的神色。等赵颖走到她身边,时漾低声开口,“等实验结束,处死实验动物的操作你来。”
处死实验动物是动物实验必做的最后一步。家兔的处死,是从耳缘静脉注射空气,和注射麻醉的操作基本一致。
赵颖听了,眉头果然舒展,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好。谢谢。”
“没事。”时漾边说,边从抱着兔子的同学手里接过兔子,“可以请你帮我按住它吗?”她冲赵颖说。
赵颖点头,其他几个人也凑上来,合力将兔子的四只和门牙绑在实验板上。
时漾左手拖住兔子左耳,右手持针管,看准静脉血管后,直接下针。她抽了一点,发现有回血,于是转而注射。兔子有点挣扎,但时漾手够稳,始终也没有跑针。
“时漾,你也太厉害了。”同组一个女生语气崇拜的说,“你怎么没想过去学临床?感觉你学临床更适合。”
时漾笑了笑。没有说话。
学临床吗?她其实也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