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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枣之打完拳后,便与父母告辞去了苦师那边,矢渝之也在自己女儿离开没多久,便也跟着说要去中部帮忙,为明天开脉祭增添一份力气。
一时间,这条小巷又恢复了往日般的宁静,烛映坐在门槛发呆,想着天上的太阳会不会是活的?掠过的鸟儿会不会感觉热?飘过的云儿会不会掉下来?
这时,隔壁妇女端着盆已经堆积了三天的衣服走出,见烛映又坐在门槛发呆,于是笑道:“阿映,阿嫂要去溪边洗衣服,你要不要也跟着来?”
“不了。”烛映回答,要是以往他或许还会跟着去,顶多到最后也就是被拉着帮帮忙,可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总觉得像今天这样的时光以后不会再来了。
得到回答的幕红怡离开,倒也没有过多去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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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以东的方向,大都是早年遗留下的老房子,居住的人不多,就如烛映家这一整条小巷,就总共只有八户人家。
隔壁的房子是空的,早年还住着一名孤家老人,但在岁月的推磨下早已离开了人世间,那年的烛映只有三岁,连老人的模样都记得不清晰。
想着,自省着,以往的种种,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时不时能让孩子沉默后笑上一笑,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
直至不久后,西边较为宽敞的空地里,相序聚集来六名女孩,烛映才渐渐收回念想,看向那些每天都这个时候到那边玩耍的女孩们,踢起用羽毛做成的毽子飞来飞去,但经常看见的烛映却不知那是什么游戏?因为从来就没人找自己玩过。
她们笑着,烛映坐在老远看着,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羡慕,只是觉得这样就很满足了,至少她们不会像某些男孩一样来取笑自己,也不会介意自己躲在一旁观看…
“妖孽,别跑!”
伴随着声音传来,突然又从西边拐角处闯进五名男孩,吓得女孩们一哄而散,不小心错踢的毽子飞到自家门口,烛映看见,默默起身捡来,发现这羽毛原来是插在小木块上制成的?
五名男孩都是昨天在溪涧嘲讽烛映的人,特别是那带头的男孩,明显是被其余四人追着跑,一阵追逐打闹之下,那带头男孩不小心撞倒原本已经躲远的短发女孩,两人摔倒在地面,其余四人纷纷嚷嚷着“妖孽受死”,说着就一顿拳脚往男孩身上招呼。
烛映看着,看见那被撞倒的女孩爬起身,她只是拍了拍黄色衣衫上沾到的泥土,便默默准备要再退到一旁,见此,烛映真的生气了。
“喂!你们把人家给撞倒了!”
愤慨却带有颤抖的声音,好像鼓起了所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的烛映,令得那女孩停下脚步,首次正眼望向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瘦弱男孩。熟悉的,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坐在自家门口发呆。陌生的,女孩也从来没跟他说过话。
“啊?是那病秧耶!”
“竟然敢吼俺们!是在吼俺们吧!”
“你想讨打不成!”
五名男孩先是嚷嚷着,最后一句来自当中最高大的男孩嘴里。烛映知道他,名字叫井观,与自己同龄,可却小有一副孩子王的名头,甚至连比他大上一两岁的男孩都不是他的对手。
井观走出一步,其余四名小孩就下意识后退一步,让这高大男孩作为带头走来……
见井观横眉怒目的靠近,烛映不觉嘴角一抖,但还是生硬的站在原地,直直盯着井观说道:“你们把那女孩撞倒了!要道歉!”
“她是你婆娘不成,俺就不道歉,你能咋样?”井观说出第一句话时,后边原本看向烛映的女孩,迅速收回目光,紧接着井观停在烛映面前,近乎是脸贴着脸说道。
烛映甚至都能感觉到脸上溅落的口水,但他眼神即使是在颤抖,也还是没有退后一步,硬是直愣愣盯着井观的眼睛,只是扯到嘴边的话,却没有再敢说出口。
井观感觉自己尊严受到了羞辱,作势就要抬起右手时,接着又很快被后边一名男孩慌忙拽住,说道:“井观,千万别冲动,你不知道他阿公有多凶吗?俺们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吧。”
井观闻言,依旧盛怒的面孔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烛映的眼神明显闪过犹豫,紧握的拳头没有因此松开,觉得要是这样放过这病殃子,有点对不住他的颜面,可若是要动手?脑海中闪过的那张恐怖疤脸又让他认怂……
最后,阴晴不定的井观只好丢下几句狠话道:“你小子给俺记着,看在你阿公的面上,这次就放过你了。”
说完,井观带着身后身后四名伙伴,气呼呼的离开小巷,后面的烛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再说出让他道歉的话语来,于是扭头望去,见着那先前被推倒的短发女孩也正要跟着同伴们离开。
“那个,等等……”
烛映呼喊,连忙拿着毽子跑向女孩们说道:“这…这是你们东西,先前你们不小心踢到俺这边来的,所以俺就捡了起来。”
听见瘦弱男孩的话语,甚至见着他来到跟前,好像生怕自己双手会弄脏毽子似的卷在衣服上,仔细擦了好一会后,才敢恭恭敬敬递出的模样,让女孩们笑出了声。
虽然相互见过很多次,但却从来不认识彼此的她们,最后推来推去,还是那短发女孩上前,她没有伸手来接毽子,只是默然看了烛映一眼。
“你很多管闲事诶。”
上下打量了烛映好一会后,短发女孩面露恶心,丢出这句犹如晴天霹雳般的话语,带着伙伴们羞愤的离开,走时还不忘斜视那瘦弱身躯一眼,那抹不言而喻的反感,让留在原地的烛映不知所措,依旧递着那好似多余的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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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部落中部,这里忙碌的大人们,正在布置准备明天的开脉祭,之中矢渝之走到一名正在捣碎药材的疤脸老人身边,笑道:“阿映长大了呢。”
“是吗,或许吧。”烘培映卷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这布满浓重药草味的环境中,老人并没有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