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孟觉走了没多久,长梧就开始想念。辗转反侧,索性偷偷溜来了孟府,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却不曾想,这里有一个自己提防了许久的“惊喜”等着自己。
眼中的神采在看到二人相拥的那一刻消失殆尽,长梧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何等的多余。
“夫人......”
孟觉没再敢追上来,叫了几回长梧也不曾回头。
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长梧一惊,转身看去,却见皇后紧紧地捂着头,而后像是忽然醒了一般,茫然四顾,感觉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熟悉。
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孟府。
远处站着她的阿觉哥哥,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看着自己。
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皇后提起裙摆急急跑到了孟觉身边,脸上焦急之色不掩,“阿觉哥哥,快走!快走啊!”
“想想你怎么了?怎得突然又要我走?”
“没时间解释了!阿觉哥哥你快离开这里!带着长梧上人!快走啊!”
“想想你怎的知道这是长梧上人?”
见孟觉似是不为所动,皇后又赶忙去劝长梧,“上人快些离去吧!这里待不得!他......”
话还没讲完,就被一道横插进来的清冷声音打断,“没用的东西!又坏我好事!”
皇后听到这声音本能地颤抖起来,悄悄躲到了长梧身后,紧紧揪着她的袖子,好似这说话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地狱修罗。
长梧觉得这嗓音有些熟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扬声道:“青怀,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在暗处看戏算什么本事?”
花丛之后,一道身影缓缓走至月光之下,不是青怀是谁?
被识破了,青怀也不见慌乱,闲闲抬手摘下一朵茉莉递给长梧,久久没有人接,也觉得自己自讨没趣,随手丢在了地上。
“这戏如此精彩,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是还没到这最精彩的时候,皇后就挣脱了我的咒术,不然还能让上人......多看一会儿。”
青怀语气轻飘飘的,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听在长梧心里却是心痛不已。
她知道青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曾经的主人。竟肯做到这等地步,都不知道该说他是深情还是愚忠。
长梧轻叹一声,“本就是你我的事,何苦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她无辜,孟觉无辜,成帝无辜,这天下的人都无辜。可我家主人她做错了什么?!”青怀语气越发激动,“你鸠占鹊巢,逍遥自在,她的魂魄却不知在何处飘荡!别说帮她了,我甚至......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以为我就有多心甘情愿来到这个世界?!我的父母,亲人,朋友,他们都在等我回去,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问你家主人做错了什么,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被青怀连连诘问,长梧心中的委屈再也藏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孟觉越听越不知道这二人打的是什么哑谜,只瞧着自家夫人突然哭了起来,心疼的紧,“夫人怎么哭了?”
“没事,不必担心我。”
青怀抱着胳膊,看不远处二人亲昵的互动,心下冷笑一声,却也知道长梧所说是真。他又何尝不知道她也是无辜之人,只是为了自家的主人,容不得他犹豫。
不待多想,青怀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扬手一道气刃劈头朝着长梧砍去。
长梧一惊,下意识的推开了孟觉与皇后。这一推已是来不及躲避,长梧抬手格挡,生生受了这一道气刃,左腕登时鲜血淋漓。
一时吃痛,伸手捂住了伤口,血却从指缝之间漏出,一滴一滴砸在了地上。
孟觉心疼不已,焦急想要帮忙,却因着自己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加之长梧眼神再三警告,拳头握紧了又松,几个来回才忍住了没有靠近。
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受伤,还得分心护着自己,孟觉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是个文人,是个凡人。
却说这厢青怀看长梧没用法术,生生挡了下来,顿时确信了陇川所说是真——这长梧如今法力真的尚未恢复。
邪邪一笑,“长梧上人不如先顾好自己吧。”
又是一道气刃砸来,长梧堪堪躲开,面色狼狈,却是轻蔑一笑,“有本事你尽管打,左右这是你家主人的身体,坏了也不算我的。”
“你!”
青怀气极,打出去的气刃却不由自主减了三分力道。
来来回回打了几遭,长梧早已到了极限,浑身血色斑驳,虽有青怀手下留情,但自己还要顾着夫子和那女人的安危,只能逼着自己强撑站稳。
没想到这没了法力的长梧也是这等难缠,青怀咬了咬牙,心中向自家主人告罪一声,决定用十分的力道,一决胜负。
长梧狠狠晃了晃头,勉强维持着清醒。空气之中隐隐的波动,让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青怀耐心已然是消耗殆尽,抬手一掌就朝着长梧打来。
这一掌裹挟着法力,还未到面前已是压得长梧冷汗淋漓。正准备拼尽全力躲避一下,却见那一掌未到长梧面前就转了方向,竟是直直朝着孟觉的方向打去。
电光火石之间,长梧没有一丝犹豫,赶忙挡在了孟觉身前,朝着他惨然一笑,直挺挺地倒在了孟觉怀里。
明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孟觉却宁愿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噩梦。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怀中人生机的流逝,却慌了手脚,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颤抖着抚上那张尚带着血迹的苍白面容,孟觉心中苦笑,没想到在她生命的最后,看到的是自己与别的女子相拥。
青怀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方才临时起意改了那一掌的方向,就是算准了她肯定会去替孟觉挡下。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施展离魂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接下来只要解决了这两个凡人,就没有人能阻止自己唤回长梧真正魂魄的大计了。
化气为剑,青怀似笑非笑,缓步走向已然呆若木鸡的皇后,和抱着长梧身体心如死灰的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