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成婚不剩几日,长梧和孟觉却因为一件事起了分歧。
孟觉拘着凡界的礼数,希望长梧能同意自己先回孟府安排仪仗,到时候前来鸣神山风光迎娶。长梧却觉得在鸣神山中,这间房到那间房便可,并无什么不同。加之长梧心中膈应刘国那个地方,怎么都不愿让孟觉回去。
正在争执之中,龙向山大剌剌地晃悠进来,招呼长梧一起出去逛逛。
“不去不去,正烦着呐!”长梧摆了摆手,让他别来凑热闹。
“哟,这是怎么了?少见你们俩吵架,说来听听,让本上人高兴高兴。”瞧着龙向山那一脸的幸灾乐祸,长梧恨不得过去撅了他的龙角。
孟觉却好像终于找到了倾诉之人一样,轻叹一声,“哎,陇川上人你是不知道,孟某想着既要成婚,这礼总得周全,可夫人她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我先回刘国。”
听了前因后果,龙向山心念一转,觉得是个把二人分开方便青怀成事的好机会,打定了主意准备劝劝长梧。
走到长梧身边坐下,脸上多了三分真诚,“长梧,也不是我说你,这次这理啊,还真就在他孟觉那一边。”
“死龙你哪边的?干嘛向着他!”
“长梧你仔细想想,孟觉他是个凡人,自与你我考虑事物的方式不同。再则他人生短暂,成婚乃是一大事。凡人成婚礼仪之繁琐,足见其重视。”瞧着长梧脸上似是有了些许动摇,龙向山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凑近她耳边,“再说这人都是你的了,就随他去吧。”
这其中关节,长梧并非不懂,只是心里还想着皇宫里那一双顾盼神飞的眼,不想给他们任何见面的可能。
“可是......”
长梧心里那块疙瘩,孟觉没有想到,龙向山却是在她脸上看了个真真切切。
招呼长梧近前,龙向山悄悄问道,“你可是在想着宫里那个?”
“嗯......”
“我听说成帝最近把那皇后看得极紧,想必那女子连出宫都做不到,更别说到孟府见孟觉了不是?左不过一天一夜,完成了仪式立马回来就是。再者......”龙向山拍了拍胸脯,“你这不还有我呢么,你要还不放心,我去拦着不就得了。”
想想也是这个理,再说自己总不能永远都避着那女子。
长梧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了夫子。
孟觉心中一喜,赶忙派人先回去传了信,次日就赶回了孟府安排成婚事宜,满心想着给长梧一个永生难忘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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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
管家等了又等,终于在许久之后又见到了自家夫子的面。
正准备一抒这小半年来的思念与担忧,话还没出口就被孟觉急急打断,“管家快些,去请刘国最巧手的裁缝,还有喜婆,似云来的老板也给我请来,还有......”
孟觉这连珠炮似的一顿安排,听得管家是云里雾里,“夫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成婚!”孟觉眉毛一挑,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瞧着管家似有一肚子的疑问,孟觉索性直接把人推出了府,“先去安排,回来我再同你解释。”
安排好了一应事宜,又被管家问了个底朝天,直到月色朦胧,房中才只剩下了孟觉一人。
伸了伸懒腰,给自己倒了杯茶,孟觉满脑子都是长梧凤冠霞帔,迈进他孟府大门的情形。
左右也睡不着,孟觉起身出了房门,准备最后一次,再在这孟府走上一遍。往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看着这孟府的一草一木,眼中都是长梧曾经在此玩笑打闹的样子。孟觉按了按心口,突然有些难以相信,再过几日,她就是自己的妻了。
正心中感慨,抬眼不经意间看到皇后曾经住过的那座小院。
孟觉抬步走了过去,却比任何一次走在这条路上都要来的轻松。
往常每一次来,睹物思人都是越思越痛。如今自己放了手,寻得了自己的佳人,便也祝她余生安康吧。
推开院门,孟觉愣在了原地。
月色满地,鲜花掩映之中,忽然现出一宫装女子,正是皇后。
孟觉以为自己生了幻觉,揉了几回眼才敢确认眼前之人,确是实实在在的。声音有些颤抖,夹杂着太多连孟觉都不懂的情绪,唤了一声“想想......”
女子转身,是那张孟觉曾午夜梦回,想了千百遍的脸。
若放在之前,孟觉也许会喜得发狂,只是如今自己即将成婚,内心反倒有些希望她今日从未出现在这个地方。
“阿觉哥哥......”
“是我。想想今日怎么来了?”
皇后僵硬地扯起唇角,朝着孟觉灿然一笑,“想想听闻阿觉哥哥要成婚了,便来看看。”
“想想我......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原就是我先对不住你。”皇后低身一福,掩去了眼角那一滴泪水,“想想恭祝阿觉哥哥,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说完便提起裙摆,想要离开。
擦肩而过之时却被孟觉拉住,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孟觉轻轻一拉皇后的手腕,却见她似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抽痛着缩回了手,眉头拧着,半晌不曾说话。
“想想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孟觉一步上前,皇后下意识后退,还拉了拉袖子想要掩盖些什么,只是看在旁人眼里,这动作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孟觉自然是注意到了,凭借自己男性的力量优势,轻而易举地拉过了她的手腕,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直接掀起了衣袖。
入眼满是斑驳的鞭痕,瞧着像是新伤。
这鞭痕,自然是几日之前青怀打的,专门为了今日这场戏。
心中又惊又怒,孟觉瞪圆了眼直直盯着不断躲闪的皇后,厉声诘问:“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成帝打的?”
用了几分力气,皇后忍着疼挣脱了孟觉的束缚,眼神之中是掩盖不住的绝望,“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阿觉哥哥马上就是他人的夫婿,还来问我做什么。”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不是夫婿,你我曾经多年感情,我孟觉置之不理岂是君子所为!”
久违的关心让皇后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低低啜泣起来。
“想想别哭,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觉瞧着她梨花带雨,心中自是有几分心疼,毕竟是爱了多年的人,连连问了几回,才听到了她的回应。
皇后断断续续,按着青怀教给她的话说道:“那成帝根本就不爱我。后宫之中我身如浮萍,没了他的宠爱更是没人把我这皇后放在眼里。他待我并不好,前几日又命我抚琴与他听。我心中惶恐,弹错了音,就被他如此毒打。”
“什么?枉我还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对你如何的情深,却没想到那成帝如此的禽兽不如!”
孟觉正在气头上,却没想想成帝如此残暴,怎么可能允了她出宫来与自己相见。
带着几分胆怯,小心翼翼拉了拉孟觉的衣角,皇后灰败的瞳孔中闪出几分希冀,“阿觉哥哥......阿觉哥哥救救我吧,想想实在是难活下去了......阿觉哥哥,想想心里只有你啊......”
顿了一顿,“阿觉哥哥,你带想想出宫好不好......当年是那皇帝强娶,不然今日与你成婚的,就是我了呀阿觉哥哥......求求你......”
孟觉自是担忧,却没有因为她如此哭诉就随了她。自己如今已要成婚,不能伤害长梧的心。
正斟酌着词句准备再劝劝她,另外想想别的法子,却见皇后忽然闯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皇后怎么都不愿松手,孟觉心下无奈,刚准备开口劝她松开,就看到了院门口,一脸难以置信的长梧。
也不知道长梧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孟觉急急推开了皇后,跑过去同长梧解释。
“夫人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长梧冷笑一声,“不是我看到的这样,那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样啊?”
“夫人我......”
“枉我还以为你这般急急地要回孟府,是真心想要准备你我成婚事宜,却不曾想,夫子竟是来会佳人的。”
看长梧转身就要走,孟觉忙伸手去拉,却被狠狠地拂开。
“夫子与她成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