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消息的何氏突然发现,好不容易从江宁来了西南治病的宝鹿,这辈子遇上的最大水逆应该是自己的亲爹娘了。刚见面送这样的“大礼”,宝鹿是消受不起的。何氏拿了扫帚亲自将宝鹿的亲爹撵了出去。看着一脸怒气的丈母娘。二爷有些怵了,还好包袱也给他扔了出来,现在去住一天客栈是没有问题的。待他明日去街上买些好的把宝鹿哄开心啦,这邹府的门啊自然就开了。
何氏抱起宝鹿看了又看。本来就只有眉形的眉毛,现在真成了一片荒地了。刚叹完气又叹气。胸口堵得慌一阵阵喘不上来气。看了小闺女儿一脸不成器的样子,忍不住骂了起来。“多大人了,还带着小孩儿玩儿这些东西,那火折子怎么不把你们的头发给烧了呢。”回过神的邹氏看着宝鹿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是不敢拉着何氏的手臂一个劲儿撒娇。“娘啊,宝鹿头发,还有眉毛什么的,总归能长起来的。我跟你说啊,她来这儿前的好些日子可是一点头发都没有。得亏我拿了不少姜片,蛋清擦头刮眉给她养着它才长出来的。你要是担心了,我明儿起就开始用姜片蛋清接着给她养着。保证出不了两个月宝鹿的眉毛又出来了,她那被火燎了的头发也就额前那么一点儿并不算多。别再生气了娘。”事故当事人还没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也没感觉到害怕,只知道今夜还是和外祖母一起睡心里美滋滋的。现在的宝鹿正是蹿个的时候,夜里被子不知踢了多少回。何氏睡眠浅,总能及时给她盖好被子夏天不好用冰的那些日子又常亲自打扇子,宝鹿自然是睡得很舒服。夜里的风凉嗖嗖的,比起江宁蜀地降温快更多。白日不曾发现的寒气夜里就显了出来,找了背街的客栈还要一壶水拌酒,再一碟花生米椒麻鸡配上泡菜鱼下饭。人在郁闷时喝酒是尝不出滋味的,热闹时也感觉不到。只有趁了闲时慢慢的品才能在寸地中发现世间的美丽和安宁。打着这个主意,彝族的酒是最合适拿来趁闲的,滋味甘甜米香浓烈,和江宁的糯米酒有些许的相似。只是比起来,江宁的酒口感追求顺滑厚重,而这水拌酒更加清爽,和椒麻鸡麻香爽口的特点相得益彰,与葱油鸡相似椒麻的也是骨汤里浸熟的,只是这上面淋了刚制的麻椒油,香油红油和其他酱汁,唇齿间征服的快感就在吞咽的下一秒弥散,西南的特色大抵就在于此,要获得极致的味道先要克服麻辣的刺痛感。内地远海鱼的腥味更重,只有泡菜才能驯服它们把藏在内里的鲜味调动出来。每个客栈都要有些看家的本事。才能在蜀地遍地的食嗣中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二爷还有另一番打算,点了这些菜再寻伙计问城中的好地方就更容易了也更加真实。
连日的晴天今日倒是阴了下来,二爷有些心虚,自己和邹氏此次来西南本是要陪伴女儿的,想要给她快乐的生活不想都是第一天把女儿折腾得难以启齿,打听了几个去处那开樱花的园子指定是不能去了,还有划船的地方太过危险,最近的气运二爷是不敢赌的,闺女是臭美的丫头,想着来前想象的画面,二爷进了铺子好险给店里的小儿成衣给搬空了。管它黑的白的红的紫的,就宝鹿的模样哪怕是粗布衣裳都能穿出美感来。
今儿一早邹氏就端了早膳来了宝鹿床前,蒸了叶儿粑煮的担担面,西南长大的邹氏知晓女儿开始吃辣决心要带女儿尝遍西南的辣度。何氏见了冷冷一瞪。到底是个不会养的小孩子脾气,宝鹿意愿是否承受都全然忘了。何氏重新拿了小米南瓜粥来,放冰糖炖了梨,拿梨膏冲了水,这些日子是要忌口的。为了手好得快些宝鹿是碰不得辣的而且这天气冷了,得多暖着身子养养胃,肉食大多油腻怕宝鹿遭罪,何氏操碎了心。待洗漱用了早膳就该泡汤了。二爷来的时候,宝鹿已经在换药了,宫里寻的药为两种,两个粉状一个膏体,撒一层药粉厚厚敷上一层,再撒一层药粉,揭开包扎的布宝鹿的伤口有些狰狞,天气不太好有些化脓,黏黏的被布扯下一层来,宝鹿疼得大哭,二爷看了伸手想抱人,待仔细看了她伤口,把人交给邹氏出了门。邹府桃树林子的拐角里,二爷蹲着抽泣,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宝鹿自生下来就从没受过流血的伤自己也从未让她委屈过,哪怕是夜里趴在他枕边尿了都不舍得动一下。遭了这样的罪,宝鹿头上的汗都哭得堆了一层。丈母娘看着不敢动,否则那苗医是要吃些苦头的。他是不敢再旁观了,恨不得过去替宝鹿受了。桃林都已经收了果,只剩些稀稀落落的叶子挂在上面,躲在拐角掉眼泪的二爷看了萧条的景象心中的玻璃又成了一片渣滓。心思飘到更远的未来,只盼着宝鹿日后年年顺遂受尽疼爱。
二爷买来的衣服有了大用处。宝鹿有了新衣裳一件件试自然不闹腾了,穿着新衣每个院里都要问一遍自己是不是最好看的人。邹府的厨子很少被祸害,今日免不了了,平日里上山下河宝鹿是实在忙不过来了,又加上日日都是何氏亲手做了喂给他的,厨房一点意思都没有,现瘸了两只手,虽然不能再用丢泥巴石头洗皮球的把戏了,吵嘴还是可以的,一天下来宝鹿吃了不少东西还学会了更多骂人的话。也知道了厨娘小些时候的故事。什么柴火垛上的狼斗蛊的巫医。宝鹿听得十分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