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再一次回来一声不吭上楼时,被等了他一下午的孔蔷截住。
“小从,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一直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从风摇头:“不了,在外头吃了。”
他绕开孔蔷,却被孔蔷拉住:“姐帮你去找墨墨,你不要这样折腾自己了!”
从风讶异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儿了?”
孔蔷叹了口气:“不知道,不过我应该能找到她的!”
从风失望地挣脱她:“那还是我自己找吧。”
他面无表情回了房间,房门合上时孔蔷似乎看到他回头一瞥。
她浑身一冷,安慰自己只是错觉。
她心里的想法怎么可能让其他人察觉?
早上九点,1号庄园门口保安到了换岗时间。
女孩刷了门卡经过保安室走进小区,被晚班下班的保安看到。
“这不是那天晚上在外头闹的姑娘吗?她真的住这里头?”
白班的保安见怪不怪地横说话的人一眼:“这是从总的侄女,她现在读大学很少回来,你们新来的当然不认识。”
“我们那天把她赶出去了……”
“什么?!你们……你们……”
“她都没门卡,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算了算了,晚上从总下班回来我亲自去道歉,你们以后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不然就自己辞职吧!”
说罢,晚班的保安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保安室。
沉墨刚进门肖婶就看到了,她感到屋子里压抑的空气立刻清新起来,放佛是同一战线的伙伴回来了。她迎上沉墨给她拿拖鞋:“丫头,你可回来了,肖婶想死你了,这次一定要在家多住几天,等会儿肖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还在滔滔不绝,沉墨却当她不存在一般换了拖鞋便上楼。
肖婶的话头戛然而止,愣在鞋柜前。
沉墨走了一半楼梯时孔蔷从客房出来,四目相接,孔蔷感觉到沉墨眼中能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恨意。
她没有动,沉墨先动了。
女孩径直走到她面前,说:“进去说。”
毫无感情的语气。
孔蔷望了望还愣在楼下的肖婶,跟着进了客房并关门。
她才回头,一个耳光扑面而来,打得她一时竟懵住了。
只听沉墨问:“我和从风的关系是不是你告诉爷爷的?!”
孔蔷捂着脸咬牙切齿地点头。这个小妮子居然敢打她!
“为什么!”沉墨厉声问,“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害我?!就算你没有养育我,我也感激你带我来这个世界,所以我都做好了要伺候你终老的打算!如果是因为你和父亲离异你恨我,我想请问那个错误凭什么要我来承担!我以为我当你是无微不至爱我的母亲,你就会当我是会同样爱你的女儿,没想到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能抢走从风!原来所谓的亲情所谓的血脉相连,不过就是用来利用的工具!你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沉墨作势又要动手,被孔蔷拦住。她抓住女孩冰冷的手臂:“墨墨,墨墨你听妈妈说!妈妈也是被逼无奈啊……”
孔蔷掉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伤心还是假的做戏,可是她是真的哭了。
“墨墨,妈妈这些年被多少个男人凌辱,苟延残喘到今天,那些男人玩弄了我,却还告我骗他们钱财,邓同为了防着我离开他,把他们所有的证据都搜集起来,用来威胁我,他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不顾,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上床,要让我精神身体都遭受巨大的痛苦,你说,如果我不找一个比他更强的男人保护自己,我……我还有勇气活下去吗……墨墨……他,他逼我引你去见他,不然就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警察!墨墨,妈妈怎么忍心伤害你,妈妈也难受得要死,妈妈……”孔蔷屈膝,跪在沉墨面前。“妈妈给你跪下了!墨墨,原谅妈妈的无能,原谅妈妈的无耻,原谅妈妈给你的伤害好吗?你的未来还有那么长,你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可是妈妈已经没有了,从风……那是妈妈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墨墨……”
沉墨泪流满面。她多不甘心,可她怨也怨不得,恨也恨不得,到最后,居然只能把自己受到的伤害看作是生命过程中应该经历的部分,居然要她认命,居然要她接受现实,居然要她体谅给她这些痛这些苦的人!
她抿着嘴一根一根掰开母亲的手指,深深看一眼这个曾为自己挨过整整280天失去美貌失去青春失去自由失去自我的日子,曾经也小心翼翼保护自己不让外界一切危及自己的女人,决然离开。
“以后,我跟你没关系!”
孔蔷颓唐地瘫在地板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心了。
她感觉不到难过与疼痛,只觉得身体里空了一大片,像被啃噬了。
她想以后她便会一直这样被啃噬,直到只剩下躯壳,而内里腐烂发酵,生满恶心的蛆虫,她走错了第一步,就回不了头,就像播下的虫卵,已经生根发芽。
肖婶在厨房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便探出头。
看到沉墨下楼来,她连忙走出厨房。
“丫头,怎么不理婶了?”
她说着,却发现沉墨在换鞋:“丫头你又要出去啊?”
沉墨还是不理她。
走近时她才发现沉墨在哭。
“丫头,你怎么了?哭啥?”她伸手去搭沉墨的肩膀,沉墨不等她的手碰到身体就飞快跑出门去。
“丫头!”肖婶莫名其妙地揉揉后脑勺。
厨房里传来焦糊的味道,她想起排骨还在锅里炸着,赶紧往厨房走,才一回头就看到楼上的孔蔷。
孔蔷脸色怪异,似哭似笑,定定地盯着自己,想到那日在她房外听到的言语,肖婶生生打了个寒噤。
“肖婶,作为一个被雇佣者,有些事不该做的,就不要做,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要说。”孔蔷耸耸肩,劝诫道。
肖婶装作没有看见她,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匆匆往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