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道人话音落下,但他所预想的画面并未出现。
只见上官詹神色平静,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后嗤笑一声:
“法师所言我尽知悉,那天赫门图我上官氏秘宝已久,自以为做得隐蔽,却小觑我上官一氏数百年来的底蕴。
我上官氏自东汉至李唐,祖上曾一统江湖、亦曾官拜三公,什么没见识、接触过。而天赫门人所依赖的《天一宝鉴》不过是佛门密宗法门中蜕变而来的小把戏。
开元年间善无畏入中土,传僧一行密宗传承之事世人皆知,而世人不知的是,僧一行曾祖张公瑾乃是我上官一族的女婿。上官氏当代家主更与僧一行交情颇深,所以自那时起上官一族便对密宗法门多有了解。
而子禅(shan,上官靖表字)这些年来的异常我皆是看在眼里,天赫门以为把握住我上官氏继承人便是胜券在握,却不曾想,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不过是无用之功。”
这下倒是轮到俩师兄弟诧异了,他们能知道这个事乃是通过一非常隐秘的渠道,而且就连天赫门的人都不知消息已经走漏。
只是却没想上官一脉早有防备,不亏为千百年来都屹立不倒的顶级世家!
这时清静道人上前说道:
“既然姑父早有谋划,我与师兄二人便不便参与了。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若容我师兄弟二人多做下一道防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上官詹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虽早有准备,但天赫门是否犹有后手尚未可知。你师兄弟二人愿担一份心,这情姑父承了。往后侄子你与师兄二人在上官世家中行事时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否能欺瞒过其他族人甚至天赫门人就要看你师兄弟二人的手段了。”
清净道人微笑着点头:
“那便劳烦上官家主暗中在虎丘山中修一道观,供我师兄弟二人挂单,而后手一事,我师兄弟二人倒还要细细谋划一番。”
这时上官詹却沉吟片刻,眉头慢慢皱起,心有忧虑的说道:
“此事不难,只是我一直怀疑洛家乃是天赫门在后扶持,此前洛家主人已经知道你我三人见过面,你师兄弟二人更是乱了其心神后,带我至此偷偷会谈,此番举动怕免不了令天赫门的人多心。暗中修建道观一事,想来更是自欺欺人之举。”
“这倒是我师兄弟二人未想到的,既是如此,不若反其道而行之。
我师兄弟假奉道门之意,来姑苏之地宣传道教,而上官氏又是姑苏顶尖大族,有上官一脉相助,道门与世家的结合就如云从龙、风从虎,相得益彰,事半功倍!
而此举既可蛊惑外人、又可令我三人之后行事时更为便利。”
“好!”
——
“唉,师兄的计划自是极好,只是我们都忽略了佛门于姑苏的影响力。”
上官奇好奇问道:
“哪怕有上官世家相助,道观于姑苏也待不下去?”
清静道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远望向漆黑的夜。
——
清微观于姑苏城外建成已一年有余,只是这一年以来除了刚开始上官氏安排的一些托,再无其他姑苏居民诚心来道观祷告。
每日都是一些不知是寒山寺还是天赫门找的托来观中闹事,他们也不胡搅蛮缠,就是不断去劳烦清静师兄弟二人,什么闹鬼、驱邪、寻物等等,事情琐碎且麻烦,不帮也不行,很容易在那些还未信佛的姑苏百姓中失了信。
俩师兄弟被扰的不胜其烦,便立下一规矩:在天尊像前虔心祷告一个时辰方可会见本观住持。
此规矩一出,闹事的是少了,但有心向道者就更少了。毕竟附近那么大个寒山寺虎视眈眈,真有事又何必于这新修的道观浪费一个时辰,去佛寺岂不更好。
这番情景下,弄得清静师兄弟二人留在道观也不是、离开道观也不是,好不自在。
这一年下来,全靠上官世家接济,这道观才算勉强维持下去。
“唉,没想到作茧自缚,居然被一些平民百姓束缚于这道观之中。”
清静道人看着摇头低叹的师弟,也是苦笑不已,自己原本的意图本是想先把道观发展起来,然后慢慢结识城中权贵,再缓缓布局、徐徐图之。
只是现如今此路已是不通,必须兵行险着了。
略一沉吟后,对师弟说道:
“我今日需去上官世家走一趟,师弟今日便在观中挂牌,看看那些人又要作些什么幺蛾子,我去去便回。”
说罢,便运使轻功出了道观。
清静道人见师兄走得匆忙,以为师兄今日有些烦了,便寻个借口出去走走,便没在意。
直至夜深,一声啼哭于后院传来——
清静道人寻声而至,便见清净室中清净师兄怀中有一襁褓,哭啼声正是从此中传出。
“师兄,你…这是?”
清净道人苦笑道:
“今日我本欲前往上官世家与其家主洽谈一事,事情本已谈妥,却不想回来途中发生意外……”
原来,清净道人出了上官世家后,于虎丘山下遇一伙黑衣人正在劫掠强杀着一架马车。
清净道人一眼便看出马车上乃是上官氏族之人,本欲上前帮忙,却不想上官氏那人武力高强,黑衣人中没有其一合之敌!
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围绕着马车不停游走,车上又有着那上官氏青年的家眷,其难免束手束脚。
清净道人有心一观上官世家武功门路,也想试试能否看出黑衣人跟脚来历,便轻轻上了树梢,作壁上观。
只是突然得一声啼哭,使那上官氏青年方寸大乱。
只见一黑衣人一只手抓进马车车窗,从中抓取出来一襁褓。
清净道人知是不妙,步法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至那黑衣人面前,趁其双目恍惚之际夺走其怀中婴儿又步法一转消失于静夜山林。
“不!”上官青年目眦欲裂,一声怒吼将周围黑衣人纷纷震退,剑势一转,倒持剑柄,猛地将手中长剑向清净道人投掷而去!
不过清净道人五感敏锐,听见身后破空声便身形一转,几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上官青年见状发怒欲狂,从一黑衣人手中夺来一柄长剑开始大杀四方!
而后,便有了清静道人现在看见的这一幕。
“师兄,你这是意欲何为?”
清静道人看着师兄怀中婴儿一脸迷惑。
清净道人却没解释,只是转头说道:
“如今此道观于你我已无益处,这俩日,我会带此婴回嵩山,而其后,你见势而为,如有机会也离开姑苏吧。”
清静道人还想发问,却见清净道人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卧室。
……
夜尽天明,一夜未睡的清静道人静修于天尊像前。
于卧室出来的清净道人见其这般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出门了。
日上三竿之时,清静道人终于结束修行,可观中已是空无一人,院子里风吹落了最后一片叶,稀疏的初雪慢慢降落……恍然间,已是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