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块块原石往旁边搬,直到翻到最底下,也没找到想要的,乔宛有些奇怪,她记得很清楚,柳群进献翡翠后,魏明侦非常高兴,赏赐了许多东西。
柳群得到封赏后,很是趾高气扬,以前只敢暗地里说自己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现在直接宣扬自己是国舅爷,一次与狐朋狗友喝醉酒后,说出了那四块翡翠的来历。
他酷爱赌石,身家几乎都花在玉石坊了,平日不是在妓院就是在玉石坊,总爱占些小便宜,在玉石坊也算得上出名。
一日,柳群喝了二两酒,又晃悠着到了玉石坊,想看看新来的好货。正巧碰到了一个外地客商也在坊内看原石,听他与身边小厮说话的样子,好像并不懂行,柳群是个心眼多的,眉头一皱,嘴角咧出个阴险的笑来。
他从角落里挑捡出几块不起眼的石料,先去同玉石坊的掌柜定下,而后,状似无意的走到那外地客商的身边,对手中的石料做出惋惜不已的表情,口中啧啧叹气。
外地客商果然被柳群这副做派引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小兄弟,为何一直对着这石料叹气啊?”
“嗐,这位兄台,你可知这石料的特别之处?”
客商见他话中有话,遂道:“还请指教。”
柳群伸手一抚下巴,凑到客商耳边,压低声音耳语一番。
外地客商先是面露惊奇,渐渐的,目光看着柳群手中的原石已然不同。
“我看兄台与我投缘,才一吐为快,若不是我家婆娘太过凶恶,我早就将它带回去了,如此宝物何至于在此落尘埃!”柳群边说边摇头,一副可惜不已的样子。
说完,捧着石料朝角落里走去。
那客商摸摸腰上的荷包,略一思付,咬咬牙跟着柳群走了过去,道:“既然小兄弟不能让这宝物重见天日,不如转手给我?”
“你这人,也太不厚道,”柳群听完,双眼一瞪,语气带着怒意,“我是信你,才同你说的,怎么你还打起了这样的主意?!”
“小兄弟别急,我是真心想要的,价钱不是问题。”
客商身边的小厮见柳群语气不善,又见自家老爷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帮腔道:“公子,我家老爷同夫人伉俪情深,夫人最是喜欢各类翡翠,下个月就到夫人的生辰了,老爷是听说这玉石坊的翡翠十分出名,今日才过来一探究竟。”
“明日我们就要离京,今日能碰到公子和宝物,也是我家老爷运道好,”那小厮说的情真意切,“公子何不成全我家老爷?”
柳群听完,面色稍稍缓解。
三人在这好一番你来我往,那客商拿出四百两银票,从柳群手上转走了四块原石,戴着小厮高高兴兴的出了玉石坊。
待客商走后,柳群小心的将银票收入囊中,望着客商离去的背影,骂了几句傻冒,心中直乐。倒是没想到这客商看着一副精明人的样子,却这么好骗,身边的那个小厮也是个蠢货。
他揣着骗来的银两,决定先去鸿宾楼好好吃一顿。才走出西市,就见去而复返的客商带着一群人怒气冲冲的走来,柳群心中直到不妙,他缩在一个商贩的推车后面,趁着那群人还没发现他,转身往回撒腿就跑。
不料才跑出几步远,客商身边的小厮就大喊道:“在那!”
“贼人,哪里跑?!”客商带着的一群大汉蜂拥而上,不过片刻,就抓住了柳群。
“臭小子,居然敢骗我!”客商一脚揣在柳群的小腿上,柳群哎呦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带走,报官去!”
听到此话,柳群赶忙抱住客商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大老爷,我不是真的要骗你的,实在是无奈之举!我家中上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下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婆娘也身虚体弱干不了活,家中已然揭不开锅了,我这才,这才出此下策。”
“若是将我送了官,我这一家子人可怎么活!”
“贼人!还敢说假话!”那小厮怒道,“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街头浑人,只有个青楼的姐姐,哪来的婆娘幼儿!”
客商得了石料,心中高兴,一时不曾留心,撞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壮大汉。客商急忙捡起地上的石料,有一块磕到地上,砸出了一条裂痕,客商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去灰尘。
那满脸络腮胡的高壮大汉姓高,单名一个和字,天生肤色就比旁人黑上几分,大家都叫他高老黑。
高老黑也是个街头浑人,整日里混吃等死,游手好闲。他见这客商身着富贵,正想好好的讹上一笔,却听见那小厮道:“哎呦,老爷,柳公子可说过这石料不能摔,要小心护着。”
高老黑突然多嘴问了一句,“是哪位柳公子?”
那客商这才想起自己撞到了人,先是好声好气道歉,又答道:“是我在玉石坊认识的一位柳公子,此人可不一般。”
“是不是名叫柳群?”
“正是,莫非你们相识?”
高老黑冷笑一声,他和柳群可是死对头中的死对头。
西市外有个摆摊卖烧饼的寡妇叫桃花,她丈夫是个整天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后来病死了。桃花没有小孩,就一个人守着丈夫留下的微薄家产,平日里就在街上卖烧饼谋生。
她生的有几分姿色,不少人觊觎她的美色,总爱到摊位上占她的便宜。
高老黑原也是垂涎美色,才每日都去桃花的烧饼摊上坐一会。去的多了,高老黑对桃花还真就动了几分真心。
只是,柳群也瞧上了桃花的姿色,趁着酒意,强上了桃花。桃花是个性子烈的,醒来后,就投井死了。
这事闹的颇大,最后是柳翩翩用银子从衙门将柳群保了下来,自此,高老黑与柳群结下大仇。
只要有高老黑在的地方,柳群就别想好过。
这时,听说客商是从柳群手中买的石料,高老黑也顾不上讹人了。
他虽不太懂石料,因着和柳群作对的缘故,有段时间也常去玉石坊,稍稍也能看出几分不对来,这明显不是什么好料。
高老黑先是仔细询问一番他们是如何从柳群手中买这石料的,问清原委后,高老黑将柳群的老底揭个干净。
柳群看到高老黑就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他掏出怀中的银两尽数还给客商,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外地客商明日就要离京,也不想多生事端,刚才说报官也是吓唬一下柳群。此时见他这般赖皮耍泼的模样,只当自己原是瞎了眼才会信这么一个流氓痞子。客商掏出一锭银子给高老黑,感谢他的提醒,带着人就此离开,不欲多留。
柳群恼怒高老黑坏了他的好事,却又无可奈何。
“呸,狗东西,”高老黑朝柳群吐了口唾沫,面露不屑,“碰上爷爷我算你倒霉。”
高老黑随脚踢开被仍在地上的石料,拿着一锭银子走了。
柳群这才缓缓爬起身,刚才那一阵拳打脚踢,不知是谁,正好一脚揣在他的心口,这会还有些喘不过气。
他伸手揉着心口,也不管那几块石料,瘸着腿只顾往家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