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家欲与华棠结亲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何况余氏并不答应,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只这日,香椿楼里来了为意外之客。来的是正是淮家的三姑娘淮霜和表姐杨新月,两个妙龄姑娘携着各自的丫头乘坐马车从城南的码头跑到城北的古月码头,不嫌费时费力也只是想看看哪位生平敢拒绝自家哥哥的姑娘。
香椿楼的小亿子见了她二人,迎上前来,热络的问道“两位姑娘,需要点什么?喝茶还是听曲?”
淮霜环顾四周,说道“你们这儿有什么茶?”
“巫山西叶,顶尖毛竹,小雨叶,雪茶,我们这里都有。不知姑娘喝那种茶?”
“小雨叶吧,”淮霜说着同杨新月入了一角落落座。
一旁的丫头说道“姑娘,我听说香椿楼算的上是淮南城北第一大茶馆,老板娘余三娘当初还是个名人来着”
淮霜道“能在城北立足且声望极高,说明这茶馆不简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姑娘据说敢拒绝我哥,”
杨新月问道“你确定是这里吗?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若是让淮老太太知道了,肯定得训你。”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再说我又不做什么,就看看她有没有表姐你好看。唉,我给你说,那日母亲在祖母面前提及你,我看我母亲的意思是想你和我和结亲呢。”
杨新月眼里闪过一抹亮色,故作矜持的问道“是,是嘛。姑妈她真的这么说?”
淮霜道“我觉得是,毕竟你和我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又对我哥那么好。”
“那,你觉得,你哥他,他喜欢我吗?”杨新月小心的问。
淮霜被她这一句话问的有点愣,看着杨新月的脸顿时有种我刚才说错话的悔意。淮霜只笑呵呵的说道“这我哪知道哇,我二哥这人向来冷淡,谁都不入他眼。心气高的跟什么似的。”
小亿子将茶捧上,为二位添茶时,淮霜问道“问你个事”
小亿子道“您说”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华棠的姑娘?”淮霜问他
小亿子道“你问的是我们家姑娘吧?”
“对,是她,我是她之前的同窗,想见见她,你能帮我找一下她吗?”
小亿子摸了摸头,为难道“您来得可不巧,我家姑娘今日不在家中,有事出去了。”
杨新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小亿子正要回答,另一头传来一位女孩的声音“小亿子。”
几人回头看去,见是个黄衣少女靠在柜台边看着她们。小亿子见了她,立即走了过去,招呼道“黎姑娘!”
淮霜二人倒是认识她,淮南城驻守将军府里的大小姐黎婵儿。
黎婵儿说道“我找华棠,她在吗?”
“黎姑娘,我家姑娘早上随老板娘便乘船去往洛阳了。”
黎婵儿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本乐谱,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从哥哥那里将他的宝贝偷了来,这丫头据说不在。她叹了一口气,看见了淮霜,杨新月二人,只说“那我过段时间再来吧。”然后她便走了。
淮霜,杨新月寻人不成,也没有在香椿楼多呆。只坐了一会也离开了,杨新月本想借着和淮霜出门想去淮家看看淮桑,只扑了个空,淮桑几日前便去外地谈生意去了。
……
华棠甚少跟着母亲出门,这次去洛阳,是为了看望许久不见的外婆。在洛阳呆了有几日,这母女二人才乘船回淮南,这次,洛阳盛产的毛尖余氏未能谈成。洛阳今年多雨水,毛尖成色不足,是以,算是白来一趟。
她们所乘坐的客船由洛阳行至滨城,在滨城又接了些客人才向淮南行去。夜里,凉风习习,华棠见母亲于案前翻算着账目,自觉有些无聊便拿着自己的笛子从客仓内来到甲板上,甲板上还有一些客人在欣赏山川月色,忽地闻得一声清脆婉转的笛声划过寂静的河面。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一少女立于帆下吹奏着曲子。
那曲声迎合着河面轻微涌动的浪声,犹如清风拂面,令人陶醉。
只是华棠不知,离她不太远的地方正站着位公子,那是淮桑,他专注的看着她,若不是今夜这皎洁的月光,他倒是认不出她来。
客船在古月码头停下,华棠随着众多客人下船,她手里拿着包裹,装的是洛阳之地一些小众茶叶的样品,奈何人多,你拥我挤。华棠差点就被旁人撞到河里去,所幸她被淮桑给及时拉住了。
但显然,华棠是不识得他的,只向他道谢便喊道小亿子出来拿东西。淮桑怔怔的看着她进了香椿楼,身边的亲信李泓说道“公子,这不是拒绝您的那个什么姑娘来着吗?”
淮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便回淮家去了。
华棠回到的淮南的第二天,便是去将军府找黎婵儿,她同黎婵儿交好,完全靠母亲之间的关系,谁让华棠的母亲低调到竟没人知道她和将军府的夫人是故交好友。
将军府的管家领着华棠行至内院时,闻得一阵琴音。华棠抬眼寻去,便看见在院落里抚琴的男子。男子身着墨色衣衫,一头秀发披肩,面容俊逸出尘,这样好看的皮囊不知道能迷死淮南多少怀春少女。可华棠从小到大早就看惯了,她跑了过去,说道“呀!真的难得一见,你兴致竟这样好?是特地为了迎接我吗?”
想想自己也有好长时间了没见这人了。
男人约莫有二十来岁,是将军府如今的新一代将军,黎婵儿的哥哥黎洛君。他纤长的手指止了琴弦,抬眸看向她,薄唇轻言道“你想多了。”
华棠倒没在意他的话,只说“你不是南下收复水匪去了吗?看你这样子,想是是凯旋而归,祝贺你咯!”
黎洛君只管摆弄自己的琴,并不答语她。黎婵儿在那边走了过来说道“阿棠,你回来了?”
“嗯,我听小亿子说你找我?”
黎婵儿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将华棠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把我哥的那本乐谱给你偷到了,在我屋里呢,一会去拿。”
“真的?”华棠欣喜万分。
“乐谱我拿回来了。”黎洛君淡漠的声音在她两背后响起。
华棠道“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一本乐谱而已,你借我看看又怎么了?”
华棠看着他,若不是自己的笛子是他教的,她简直想把他大卸八块。华棠这人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吹笛子,据母亲说,自己已逝的父亲就是善长奏笛的高手。
黎婵儿道“哎呀,哥,你就给她吧,那乐谱你留着也没有用。”
“就是,你一弹琴的跟一吹笛子的争什么乐谱!”华棠附和道。
黎洛君嘴角抽了抽,他不计较华棠不尊师的过错就算了,什么时候自己寻来的东西就成她的了,瞧瞧她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黎洛君无语得扔了一个白眼。
随后,黎洛君问道“听说你结亲了?”
黎婵儿也问道“对啊,我听人说,淮家向你提亲了,是不是真的?”
华棠道“是啊,我娘拒绝了”
黎婵儿道“干嘛拒绝?淮家可是大户人家,而且我听说淮桑长得可好看了。”
华棠道“我又没见过他,好看能当饭吃?”
华棠心想要是能的话,那黎洛君肯定能当神仙,毕竟他那么好看,还用吃饭吗。
黎婵儿挺为她遗憾,说道“我觉得淮桑人不错啊,虽然我只见过他几次,可他比同龄的人要成熟得多。”
一边的黎洛君却道“才多大点就想着嫁人了?”
华棠道“女子长大总归是要嫁人的”
黎婵儿同华棠的年岁相差不大,虽出生名门望族,与华棠一样幼时丧父。余氏在华棠年幼时因为要打理茶馆时常四处奔波,她便将华棠送到将军府让闺蜜黎夫人帮忙照看。这两个姑娘,从小一起玩到大,性子倒是极为相像。不过,黎婵儿同华棠不同的是,早些年前,黎婵儿便和盛京某位李姓官家的公子订下了娃娃亲。这看着两人是渐渐长大,官家也曾派人来询问过黎夫人有意要将婚事提上日程。
这事,华棠是知道的。那日盛京的李家只派来旁亲,据说是公子的兄长嫂嫂来提亲,带了好些奇珍异宝。黎夫人碍于两家生平的交情不好作答,只让黎婵儿自己拿主意,黎婵儿当日便对李家人说若不是李公子自己亲自来,这婚事谁也别想提前。
临近夜幕,黎夫人留华棠用晚膳。华棠好意推辞,但一听黎婵儿说有她爱吃的荷香柳叶米米粥,这会已是坐在饭桌上拿着羹匙眼巴巴的等着丫头上米粥。米粥是将军府特有的,以糯米,香米,红豆,红枣,莲子,百合加以荷叶熬制的荷叶水熬煮而成,味道香糯清甜。
黎婵儿好笑道“我觉得你就是冲着米粥来的。本来今天厨房是没有这道米米粥的,还是我哥让厨房做的。”
华棠见黎洛君盛了一碗米粥递给自己,笑嘻嘻的说道“哎呀,算他有良心。”
这时,一旁的黎夫人开口了一句“洛君,你可知知洲府邸的苏夫人今日约我在小章廊见面是为何事?”
华棠和黎婵儿同时看向黎夫人,又看向黎洛君不明所以。
黎洛君只惯喝米粥,表情平静,没有答语。黎夫人道“我听她的意思,似乎她家的姑娘瞧上你了。”
黎婵儿道“苏语嫣喜欢我哥?”
华棠表示奇怪,“她喜欢你哥不好吗?”
黎婵儿的胳膊肘捅了捅华棠,扔给她一个眼色。华棠“哦”了一声,方才想起来,苏语嫣的表姐白荣两年前曾和黎洛君议过亲,两人都已经到谈婚论嫁即将定下成亲的日子时,这白荣便以一场大病香消玉殒。黎洛君为此还闭门不出半月,这两年里不管何人向黎洛君提亲,他都推辞了,众人皆以他对白荣情深义重。
眼下,黎夫人见黎洛君根本没想搭理这事,她便没有再开口。用过晚膳,华棠拜别黎夫人和黎大人儿,出了将军府。街道上尚且亮着灯,还有些夜铺子在贩卖夜食,时臣尚早,华棠打算走回去消消食。
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暗叹将军府的米粥过于香滑,此时,倒是有些腹胀起来。也不知从哪里奔来一匹快马从华棠身后疾驰而来,华棠避让不急,生生被马绊倒,那骑马之人只回头看了她一眼,踢了一脚马的肚子又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华棠看着远去的人和马,简直想破口大骂。
“姑娘,你没事吧?”淮桑从福香楼出来,便看见了她。
华棠抬头看向他,脚踝痛的让她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淮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见华棠有些站不稳,说道“怕是伤脚,需要去医馆看看吗?”
“不用,回家敷一敷就好了。多谢公子,”
华棠说着,有意识的避开了一些淮桑,拉开两人的距离。
淮桑道“姑娘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华棠闻言看向他,一副关你什么事的模样。淮桑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我是淮桑,”
他看着她的眸子如同流水一般温柔,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是淮桑
华棠一听,几日前那个被自家母亲推辞的淮家公子不就是叫淮桑吗。她诧异地看着淮桑,尴尬的笑道“啊!………是……是你呀?”
淮桑道“没曾想会在此处遇见姑娘,我见姑娘的脚似乎伤的不轻,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淮桑说着便让李泓去套了匹马车,华棠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这没什么大碍,哪能麻烦你。”
淮桑道“眼下夜深,姑娘一个人在外多有不便,还是让人送你回去比较妥当。”
随即他又说道“虽然你我二人不成亲事,既结识一场也可做个朋友。华棠不必同我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