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感觉已经逝去了很久,清晨的风呼扯过不久前洗过的脸,牙齿上还残留着薄荷牙膏的味道。脚蹬车车辙一次又一次碾过路面,像无数个培训班的旅程一样,新的老师头上并没有顶着鹿角。而课堂上李鲫唯一能记住的,并非黑板画上重点标记的公式,而是左前方那群女孩的飘动的头发,黑的令人发慌。
值得纪念的是李鲫开始写起日记,第一篇日记的日期定格在2014年7月1号。这是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提笔的大工程,总觉初中毕业后需要做点改变,虽然咸鱼翻身也成不了淡水鱼……
7月1号:讲台上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自顾自地讲个不停,很负责地将公式写满了整个黑板又匆匆擦去,在每次同学格外喧闹的时候呵斥一声,其余时刻专心致志地盯在书本上,好像在极力参透某本不可多得的东西。底下的同学很乖,在练习本的背面画下网格,研究几步之内可以用五子棋致同桌以死地,或者将纸条团成团扔到前桌,指一指左上角某个女孩的位置。整个班安静地只能听见年轻人讲课的声音……
7月2号:教室的黑板上依旧誊写着某次方程的公式,有些许不同的是窗外下起小雨,远处的风景开始变得朦胧,桌上的课本被枕在双臂底下,趴在课桌上的我百无聊赖……
7月14号:过完暑假里的星期天,又回到拥塞的课堂。下午的某课上有两个男生打了起来,不知是因为网格上的五子棋还是因为某个女生的长发,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但我仍会把它记录下来,窗外依旧晴朗……
逐页变厚的日记本,以及清晨吹过脸的冷风构成了这个假期的主节奏,近两个月的培训班生活,李鲫很荣幸的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就像某页的日记写道:他们不会把一个裹得严实,不说一句话的人当成朋友,就像他们不会知道角落的那个人多么渴望关注,又多么害怕被关注。
脚蹬车骑过水泥路,颠簸的感觉反而有些充实,白杨树的叶子还未泛黄,路边有个老头埋头正割着羊草,这会是哪羊今晚的伙食?这样的日子,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而今天便是这个暑假班到头的一天。
远远看见墨黑色木门,门前街道过分冷清,只有炊烟袅袅挤出窗外,徐徐上升。李鲫把脚蹬车停在门口,直奔对面。
摔下书包,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看对面那个没穿上衣的男孩征战在一款枪战的电脑游戏中。
“后天开学,什么打算?”李鲫躺在床上,声音有些浑浊。
“啊?”正瀚的双眼瞪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郑重其事。
李鲫直起身,声音格外洪亮,“后天开学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干他丫的。”正瀚的双眼依旧盯着屏幕。
李鲫感觉他已经无可救药,于是躺在床上昏死过去。
不远处女孩轻轻呼唤李鲫的名字,由远及近,一阵风吹过,吹的脸有些发疼,声音变得更近,女孩身影却越离越远,紧接着便是左耳剧烈的疼,李鲫猛地睁开眼,映入双眼的是老爹那张晒得发黑的丑脸,旁边正瀚背对地站在窗边,双肩因为憋笑而剧烈地抖动。
李鲫翻着白眼,耳朵仍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提着,正瀚转过身,露出满脸震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