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喷香的饭菜上桌,姜梓辛让姜梓寒和将梓关两个小不点去请李从一,自己则是搀扶着姜承一过来,结果一进屋子她有些傻眼,周灿冲她尴尬一笑,而后冲着饭桌努了努嘴。姜梓辛哭笑不得。
原来周灿怕姜承一和李天一他们再起冲突,自作主张喊来了周东来等前三一营的旧部数十人,大家围坐一团,本来供姜家一家人吃饭的小桌瞬间挤的满满当当,连夹菜的手都举不起来。
姜梓辛留下一句:“来这么多吃干饭的也不知道带些酒水,桌子后院有张大的,你们大老爷们自己去搬,我再去做几个菜”便气鼓鼓的离开了。
周灿嘿嘿一笑:“这丫头,都是三州之主了,好歹也算世家豪门了,还这么抠门,不就是蹭顿饭,至于么。”
这一席话惹得原本战战兢兢的众将哄堂大笑,凝重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就连姜承一都忍不住嘴角咧了一下。
只有姜梓寒气鼓鼓的说道:“今日饭钱我都记下了,回头让三哥从你们饷银里面扣!”
众将如丧考妣,对姜梓寒挤眉弄眼。将梓关见状毫不示弱挡在妹妹面前,一副保护妹妹的姿态。
姜承一开口:“寒儿别闹了,自从咱们来到凉州,为父还未请过众位兄弟吃过饭呢,今日就算补上了。”
姜梓寒委屈的“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可小手还在拨弄着,俨然是在计算这顿饭要扣他们多少银两。
李从一溺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对着十七说:“十七,这是弟弟妹妹,刚刚的是梓辛姐姐,以后见到他们不许无礼!他们是我至亲之人,你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们不受伤害!知道么?”
十七点了点头:“老爷,哪怕是族人要杀他们,我也要保护吗?”
“是!”李从一郑重其事!
十七迟疑了一下而后狠狠地点头:“十七明白了!”
众将看着这十七,很是好奇。不过却也没有多问。
周灿打了个哈哈,喊了两个人去后院抬了一个大桌子,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酒菜端到大桌子上,期间一不小心还打碎了一个碟子,这让姜梓寒大为恼怒,嚷嚷着要从饷银里面扣。
周灿脸黑,又很是无奈。他们自然知道这几个孩子的纯真,前些年太苦了,以至于孩子们依旧改不了节俭的习惯。又是心疼,又是辛酸。
不多时,姜梓辛回来:“来几个搭把手,菜多我一个人端不过来!”
周灿急忙嘿嘿嘿的屁颠屁颠的跟着这小丫头去了厨房,其他人一见这情况,哄的一下都跟着去了,只留下三个孩子陪着姜承一和楚天一。
姜承一坐在主位,李天一坐在他正对面,本来这不符合规矩,客人应该坐上座,可周灿怕他们又打起来于是把他们分的很开,让众将坐在中间隔着以防不测。
姜李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着,也不吭声。
姜梓寒趴在桌子上,一双大眼睛咕溜溜的转,不停的看着两人。而后扯了扯姜梓关的衣服,对着十七道:“十七哥哥,你会骑马么。”
“当然!我们草原长大的孩子天生就会骑马!”十七很骄傲。
“十七哥哥那你可以教我骑马么,寒寒一直想学骑马,可爹爹不肯。”
“当然可以!”十七毕竟是孩子,孩子跟孩子之间没有那么多戒备。他一口答应,全然忘记了老爷和对面的老爷答不答应。
“十七哥哥,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十七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嗯嗯,走~我带你看一匹好漂亮的马儿”姜梓寒一手拉着十七一只手拉着姜梓关,呼呼溜溜的出门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只剩姜李二人,姜承一终于憋不住先开口。
“我以为你会乘机又拔刀砍我呢”李从一答道。
“‘算无遗策’李从一会说‘以为’?”姜承一不可置否。
李从一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
“四钱银子”姜承一说到。
李从一听的一脸疑惑,看着姜承一。
“我说,这坛酒是本地的十年陈酿,一杯值四钱银子。”姜承一赌气的说道。
李从一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姜承一属鸡的吗?一毛不拔!”
“我本来就是属鸡的!”
“你!...”李从一假装气极,拿起酒杯做势就要砸过去。
可他刚抬起手,姜承一又说到:“杯子是凉州刺史送的官窑极品青花瓷,一只就值十两银子,摔碎了你要赔。”
李从一恶狠狠的放下杯子,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子朝姜承一砸过去:“赔!老子赔你!赔!”
姜承一慢悠悠的闪过这些飞来的金子:“你年纪大了,准头都没了。”
李从一这下真被气到了,大声喊道:“十七!把老子的刀拿来,老子要跟这老小子决斗!”
十七嗖的一声蹿了进来,一看情况又嗖的一声蹿出去了,远远的留下一句:“老爷,你老了,别动肝火,对身体不好。”
李从一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周灿又嘿嘿嘿的端正盘子进来了,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辛丫头这手艺是真的不错,二爷您今日是有口服了,往年我们除非是负伤了,否则就算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尝到辛丫头的手艺。”
姜梓辛端着一坛酒进来:“我是纳闷,你堂堂一个军师,怎么老是负伤,而且还都是不大不小的外伤,原来是来我这骗吃骗喝来的,亏我以前还心疼你,每次都哭的惨兮兮的。”
“丫头,我好歹算你半个师傅,有你这么数落师傅的吗,真是大逆不道!”周灿牙痒痒!
“为老不遵!”姜梓辛懒得理他。
这时候其他人也非常识趣的“回来”了。刚才一群人哄哄的走,现在又哄哄的来,大家也不客气,上桌就夹菜,一个个跟恶鬼投胎似的。
众人埋头苦干,非常认真的吃饭,就像回到小时候自己父亲拿着藤条逼着自己吃饭一般,一句话不敢说,闷头吃。转瞬间,酒坛封泥都未开,一桌菜变所剩无几,姜梓辛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碗筷,气的一跺脚,拉着姜梓寒和姜梓关又去了厨房。
姜承一着实有些头疼,端起酒杯:“兄弟们,来干一杯。这些年苦了诸位兄弟,是我姜承一的过错!就用这杯酒给各位赔礼道歉。”说罢便一口干了。
众将潸然,一群糙汉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灿有些慌张,他做在门口的位置杯子里没酒,但是酒坛都在他旁边放着,眼看现在这情形他也不好再补倒,一咬牙,拿着酒坛就咕咚咕咚的喝下去了。其他人见状,以为他今日至情至性,一想自己也不好小家子气,纷纷拿起酒坛咕咚咕咚的喝。
李从一哈哈一笑:“二十年未见,即便远远相望也只能各为其主,刀兵相向,我李从一也在此给众位弟兄陪个不是了。”说罢也拿起酒坛放肆的喝。
姜承一很是感慨,上一次这么喝酒拍是快有二十三年了,那时他们剿匪大胜,回京听封,礼部特赐了千坛佳酿犒劳诸军,记得那一夜他们喝的畅快淋漓,将憋了几年的情绪都发泄而出。今夜与当年是如此的相似,他拿起酒坛开始也灌醉自己。
当姜梓辛端着新做好的酒菜回来之时,差点怀疑自己家是不是遭了盗匪!
临时拼搭起来的饭桌本就不牢固,此时已被砸碎成了好几块,酒菜碗碟撒了一地,十来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一坨,姜承一掐着李从一的脖子,而李从一也扣着姜承一的脚踝,两个人抱摔在一起,其他人也都是手卡着脚,脚顶着头,纠缠在一起。
嘴里都还说着胡话:“老周,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比咱们多读几天书么,凭什么你能当军师,老子只能当校尉!当初你入伍的时候,是老子手把手教你刷的抢,带你骑的马!凭什么!啊...你说...凭什么!”
“嘿嘿嘿嘿嘿嘿,就凭老子...就凭老子...打仗动脑子,不像你这二愣子,只会耍嘴皮子。”
“你...你...你...看老子不...不砍死你...”说罢就作势要打,可他连站起来的本事都没了,只能挥挥手过过干隐。
众人吵吵闹闹一直到深夜,而后就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姜梓辛无奈,只能拿出被褥给他们盖上以防着凉。
要是这群人全部生病了,那万一明日开战,凉州各军一个统兵将领都没了。
次日晌午,日头早已毒辣不堪,昨夜洒在地上的酒菜开始发馊,众人一个个的都被臭味熏醒。傻愣愣的坐起来看着满屋的狼藉,努力的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灿悄悄拍了拍周东来:“咱们快走,这一地残骸,大将军要是醒过来看见了非要拖我们去打军棍不可,赶快开溜。”
周东来一听,骨碌一下就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结果刚出门就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周东来被一个绳套套住双脚,高高的吊了起来,挂在院子里的树梢上。
周灿听到喊上,赶忙上去查看,然后也“啊!”的一声,步了周东来的后尘。
其他人被喊声惊醒,一股脑的冲出去查看情况,而后“啊!”“啊!”“啊!”“啊!”之声此起彼伏,一一重蹈覆辙,像葫芦一样全部被挂在了树上。
周灿求饶:“辛丫头,你这是作甚嘛...好歹我们都是长辈,你这么把我们挂在树上,实属不雅,要是让军士看见,我们以后还如何带兵嘛,快快放我们下来,乖哈,听话。”
姜梓辛气鼓鼓的拿着皮鞭往地上一抽。
吓得众人一个哆嗦,纷纷把脑袋缩了一下,恨不得立马变成乌龟钻进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