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炎夏,远看卧熊岭上郁郁葱葱,喜人的很,但走进森林却是另一番景象。
阴暗,潮湿,闷热。腐烂的树叶杨蓉养活了里面烦人的低矮灌木丛,在那些茂密的灌木丛里,不走进永远不知道里面是野兔还是狗熊,亦或者择人而噬的毒物。
林子里面没有多少好风景,反倒是有点吓人,在里面听那些鸟叫根本没有动听的感觉。
嘎嘎咕咕吱吱啾啾的,反倒像是某种声音尖利的东西在窃窃私语。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老往那零碎记忆里的山村老尸方面想。
胡涂随身带着的东西里就有一种晒干的蚊子草,在一节竹筒里塞的结结实实,一进森林以后点着,那烟既能防蚊虫也能驱退大部分毒物。
要不然在这林子里光那大花蚊子就能把人劝退。
胡涂靠着树坐在地上,啃着一张大饼子,眼神四处瞟着,生怕从那些看不见的地方窜出个熊瞎子之类的咬碎自己脑袋。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最外围的陷阱都看过了,就中了一只半大野兔崽子,也就够胡涂两三口吃的。
这也是为什么胡沟的村民不进山的原因,最外围已经没多少东西可以猎了。
但山里是真的有狼有虎有熊瞎子,不是大胆的不敢往里进,大胆的也基本都出不来了,就像胡涂他爹似的。
但胡涂敢,他不敢不行,他得养活自己和胡暖暖。
种地不会种,那些零碎记忆里除了些掏鸟蛋之类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搬砖省劲,怎么搬砖干的多之类的,在这个时代还不如抓兔子掏鸟蛋等等来的实在。
三两口吃完大饼,胡涂继续往深处去,再往里有条山溪,那里才是目的地。
这小半年胡涂的猎物基本都是在那山溪边上逮到的。
“哈哈哈,逮住东西了!”
隔着老远,胡涂就能看见自己布置的绳套子里套着一只呆头鹿。应该是刚进套不久,时不时还猛烈的挣扎一下,可越是挣扎那绳子越往灌木上缠,最后被死死的勒在上面动弹不得。
要说这个时代的麻绳那真是结实的很,尤其是被水浸湿了以后。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进前,那鹿不知道之前咋挣扎的,屁股上被尖锐东西划了个大口子,正在滴答滴答顺着毛发往下流。
胡涂一腿跪在鹿身上,一手捏着鹿头,一手按着脖子,嘎巴一声将鹿脖子拧断,结束了这呆头鹿的一生。
一丝丝淡红色雾气从鹿身体钻出,飘飘荡荡的钻进胡涂鼻孔里。胡涂早已见怪不怪。
第一次发现时候是八岁那年开始打猎的时候,胡涂以为是啥不好的东西,后来发现这玩意吸了除了能长点饭量屁用没有。不大不小算个祸害。
因为那时候胡涂还有时候吃不饱饭。不过后来慢慢熟悉了狩猎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了。
只是有时候也有点担心这身板子会不会一直长下去,成了那零碎记忆里的巨人。毕竟整个村子都没胡涂那么壮实的。应该能长这么大块头跟这玩意多多少少是有点关系的。
担心也没用,这玩意每次杀了猎物就自动出来了,躲都躲不掉,会一直跟着,直到被胡涂吸掉。
“嘎巴、嘎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很有节奏,而且好像很悠闲。绝对不是人类的。
胡涂汗毛一炸,顾不得收拾放在地上的东西,只提着一根一米半左右的竹竿,三两步窜到一块山石后面。
那竹竿是胡涂的武器,小孩手臂粗细,一头削尖的。并且胡涂用火烘过,又擦了好多次油浸过,倍儿硬倍儿有弹性。
屏住呼吸,胡涂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听那脚步声音就知道那东西重量不轻,还有那粗重的喘息声,绝对是个大家伙。得亏经常进山练了一双好耳朵。
胡涂紧紧的盯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只见灌木丛里钻出一只黑胖子,少说得有一米七八的长度,胖的都快成球了,脖子里一圈白毛跟带了围巾似的。悠哉悠哉的走到了山羊边上。正是那黑瞎子。
那黑货探头在野鹿身上闻了闻,然后伸出爪子扒拉扒拉胡涂的那些东西,最后稍稍仰头嗅了两口,扭头看了看胡涂的方向。
然后竟然不管那野鹿,人立而起,两只乌黑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胡涂,就这么跟胡涂对上眼了。。
胡涂瞅着那黑货,一动不动,两只手紧攥着竹竿,别看那黑货带着白领结有点呆萌,这货nē的很。据说被舔一口能舔掉半张脸。
胡涂渐渐冷静下来,便没那么害怕了,毕竟真比起身板来还真的不分伯仲。但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毕竟命就一条。
跑是不可能跑的,毕竟不知道这玩意跑的多块,万一追上从背后来上那么一小口或者一小爪,那可真是得掉一斤肉。
而且遇见了这黑货千万别爬树,它绝对爬的比人快。。
容不得胡涂多想,那黑货已经吸溜着鼻子往前走了两步。人立着俩只爪子往地上狠狠按了两下,像是在示威,又像试探胡涂的反应。
“哈”
胡涂也不示弱,大喊一声手中竹竿往前一捅,倒是吓的那黑货往后紧退一节,人立而起死死的盯着胡涂,好像在思考。双方就陷入了僵持。
“孽畜,休得伤人!”
这边胡涂还想着怎么办呢,只听一声震耳的吼声传来,吓得神经紧绷的胡涂跟黑货都是一个激灵。接着令胡涂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身穿暗灰僧袍的和尚踏着草尖树枝飘逸的就飞了过来,脚不沾地衣衫猎猎作响,这边声音还在回荡人已经到了那黑货跟前。
此时那黑货已经转身要跑了,却只看见一只蒲扇大的手掌盖着脸就来了。手掌上隐约可见有金光流转。
“咔嚓~”
胡涂在一旁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只见那黑货眼耳鼻口咕噜咕噜往外冒血水,脑袋上巴掌大的凹陷清晰可见,身子还时不时抽搐一下,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这。。。”
胡涂眼睛本来就大,惊讶之下瞪得跟个铃铛似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武功竟然能厉害到这个地步。
以前胡涂爹说过,会武功的人一个打四五个不在话下,胡涂还不放在心上。毕竟要是赤手空拳的话,胡涂现在打个七八个成年人也不费什么力气。
现在看来这和尚的武功,四五个自己怕是不够他两巴掌拍的吧。胡涂自己在他跟前怕比那黑货强不到哪去。
“阿弥陀佛,小师傅好壮的气血,可曾受伤?”
大和尚无声无息的走到胡涂跟前,双手合实打了个佛礼,见胡涂没反应过来,再次开口问道:“不知小师傅在何处出家?”
“啊?奥,没事没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师误会了,我就出家打个猎一会就回去。。我家就在岭下。”胡涂反应过来,赶忙退后两步,学着打了个佛礼,应答着。
胡涂留个大光头,在这个年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胡涂从小没爹娘,村里人又不待见他,虽然也懂点礼法,再加上脑袋里那些零碎记忆的冲击,反倒觉得光头方便的很。就一直留光头了。
不是胡沟的人大概都会以为他是个和尚。
“原来如此,施主可是岭下胡沟的人?”
“正是,还要多谢大师,要不然咱得让这黑货填了肚子。”胡涂摸了摸光头,赶忙躬身道谢,他怕这和尚嫌他不知礼数给他一巴掌。
“施主无需多礼,贫僧乃是天心寺弟子,乃武林正道。再者以贫僧看来,施主的气力应当是不怕这黑货的。”
“大师高看咱了,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戒嗔(chēn)。”
“戒嗔大师,还请到咱家中一坐,好让咱报救命之恩。”
胡涂躬身邀请,小心翼翼的,他是真的怕这和尚拿那大巴掌拍自己。同时也想着是不是能学个一招半式的。尤其是那踩着草尖树枝飞那招。
戒嗔稍一思考便说道:“也罢,贫僧此来是要去胡沟报恩,劳烦施主了。”
“大师稍待,容咱收拾一下,这便给大师引路。”
胡涂心中一喜,也不害怕了,把这位伺候好了,他随便露点武功给自己都够自己在这卧熊岭里保命了。
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野鹿跟四只熊腿用绳子绑了用竹竿担在肩上,引着戒嗔就往村子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