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和蘗二人在病房里看过病人后,就在书房里潜研讨论了一整天,直到祥嫂去请吃晚饭,才出来。藿在席上不见许一玥和周允之,便问青蘘。青蘘回答说:“一玥和允之说,今天奶奶大哥难得来丹雄石,我们一家人过节吃个团圆饭,他们就不打扰了。”
老夫人问:“一玥是谁?允之又是谁?”
青蘘大概向老夫人介绍了许一玥和周允之的来历。老夫人说:“既然是你们的朋友,平时都在一桌吃饭,不必为我分桌。何况他们远道而来举目无亲,大过节的让他们自己吃饭岂不冷清?去请来一起坐吧。”
吃完晚饭,烁阳邀请老夫人晚上一同出门去看灯看戏,老夫人笑摆手说:“今天五更不到就出门赶路,我老太婆的身子不比你们年轻人经得起熬,这会儿早就乏了。你们去吧,我要回去休息了。”又特地叮嘱藿:“烁阳第一次来,你不许怠慢她!有蘗在家照看,你们放心去玩,不必急着回来。”
藿想要推辞,见老夫人面带警告,只得点头答应。烁阳见藿答应了,兴奋地揽住藿的胳膊,说:“咱们早点去,抢个前排的位置好看戏。”
藿不动声色地抽回胳膊,招呼一玥和周允之:“你们也是第一次在云都郡过年半,一起出去看看热闹。”
一玥虽然喜欢热闹,但因为有烁阳在,她有些提不起兴致。周允之本就是个爱静的性格,对花灯戏会一点没有兴趣。两个人正想要推辞,却看到藿的眼神竟然露出几分恳求,虽不十分明了藿的意思,但也配合地答应了同去。
于是,除了蘗留下来守着孔继以防万一,其余的五个年轻人连同千千一起出门去看热闹了。
云都郡的年半集会非常热闹。无论大街小巷,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挂起彩灯。这里的彩灯并非是在商店里买来的,都是各户人家的女主人亲手制作,并倾注了灵力在其中,因此每一盏灯都各不相同,争奇斗艳。
有的灯一开始看上去只是一截乌漆漆的木桩,可是一有人走进,就立刻衍生出枝杈,瞬间又爆满了花蕾,紧接着花朵绽放,灿烂地开满枝头。
有的灯用冰晶做成,挂在屋檐下冒着丝丝寒气。冰晶随机变化形状:时而变成毛茸茸的白兔;时而变成展翅翱翔的苍鹰;时而变成一丛怒放的白牡丹……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有的灯看起来就是一条瀑布注入水潭,水花四溅。尤为令人赞叹是这水做的花灯并无容器,却一滴不漏……
一玥一走到街上,就被这些精美玄妙的彩灯吸引住了,就连原本对灯会没有兴趣的周允之,也不由看得入迷。
青蘘纵使年年观灯,也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和一玥允之不同,她更关注这些灯是怎么做成的:哪个灯用了哪几种灵力,如何利用灵力相生,如何避免灵力相克,如何成型,如何激发机关……遇到看不透的灯,就拉着藿一起推敲。藿看起来对这些花灯并不感兴趣,青蘘不问时,他就不看灯;青蘘若问了,他只瞥一眼便能随口说出奥门所在。
烁阳也是第一次在云都郡看灯,心里暗叹云都郡毕竟和乡间不同,许多彩灯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但她不愿让人觉得她见识少,表面上却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态。当青蘘对一盏同时用了水灵和火灵制成的海上日出灯啧啧称叹时,她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下次我做一个,远比这个更精妙!”
藿冷笑着走开,青蘘笑逗烁阳:“丹雄石已经很多年没有挂花灯了,将来门前的灯自然是要等着你来做。我只翘首盼着丹雄石的灯当选全郡最美花灯!”
看够了灯,烁阳又要去看戏。明明距开戏还有半个时辰,但为了抢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烁阳拉着大家早早地赶到了戏台。
戏台上几个小工正忙忙碌碌地搬道具搭布景;戏台下摆了二十多张八仙桌,尚没有观众在座。
周允之见戏台一侧高悬着一块戏牌,驻足看了看。但他不如一玥认字快,况且也没有特别花功夫去学,因此没看懂。他悄悄地拉住一玥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玥看了一眼,轻声回答:“写的是今日既定上演的三出戏,分别是‘冰冻岐山’、‘阪泉之战’和‘蟠桃宴’。冰冻岐山应该是姜子牙助周伐纣的故事;阪泉之战讲的是黄帝大战蚩尤。蟠桃宴我不知道是什么典故,这里没有《西游记》,应该和孙悟空没关系,估计也是属于过年过节增加气氛的喜庆曲目。”
烁阳挑了一张离戏台最近,位置最正的桌子,正要坐下,抬头看见许一玥和周允之在一边低声说话,扯了青蘘一把,朝周许二人努了努嘴,说:“你不看得紧些,小心被人抢去了。”青蘘红着脸拍打烁阳的手臂,嗔道:“别瞎说!”又招呼道:“允之,来这边坐!”
于是藿和烁阳坐在中间正对着戏台的位置上,青蘘和允之坐在烁阳右边,一玥和千千坐在藿左边。
班主见来了看客,端了许多瓜果点心上前来招呼说:“诸位看官,离开戏还有半个时辰,各位先吃些零食,耐心等等。回头既定的本子唱完了,请您这桌第一个点戏。”
枯等无聊,青蘘便抓了一把小胡桃来剥。剥出来的胡桃肉攒了一堆就推给周允之吃。周允之推辞不过,只能道了谢,接过去吃。烁阳看看青蘘,也抓了几颗小胡桃想要剥给藿,可刚剥了两下就折了指甲。懊恼地丢了小胡桃,心疼道:“养了一个月的指甲,昨天刚染好,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藿冷笑了一声只做不知,自己拿了一个橘子剥。
一玥和千千都没耐心剥胡桃,且出门前刚吃了饭,也没胃口吃点心。两人索性抓了圆溜溜的胡桃当弹子在一边打着玩儿起来。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会儿戏台下的桌子就都坐满了,连外围也站了一圈来得晚没抢到座位的看客。台上的布置早已经完成,暗了灯,一切准备就绪。
几声锣响,好戏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