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遭遇了一场不期然又毫无出路的爱情,从此一脚踏进深渊,夜夜哀伤,日日憔悴,眼见得如烈日蒸烤下的绿茎,一直地枯萎衰败下去。闻之视之,不禁黯然。
还记得大学里学外国文学的时候,大家议论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那时的风气远不是如今这般,说爱情、相恋犹如说时装、发型一样毫无困难,即便大家都力图以准学者的眼光来研究评判,也远不如时下电视台直播室里那般通顺畅达。竭力地一本正经,竭力地正襟危坐,一个自幼贫寒当时依然贫寒着的男生耐不得啰嗦,一甩他济公般的衣襟发表高论:哎呀,什么安娜·卡列尼娜,那都是有钞票人吃饱了的事,有啥好说的。女同学们一起大叫起来,显然都以为此说亵渎了神圣的宛如天国里才能有的爱情。
女性视爱,往往如生命般的,只是在经历了很多年琐碎平凡的生活以后,有时想想,如果今天再来讨论,大约不会再那样齐刷刷大叫起来了。生活的甜酸苦辣会给人各样的感受,于是就会欲说还休。
不知是不是这个时代的副产品,近几年,听这样事看这样人颇多,阴差阳错者有之,真情迸发者有之,互相利用或拿来作点缀作炫耀者亦有之,甚至还有从来没有认真过今后也不准备当真而只是填补一下虚荣的。有说,古今中外,但凡这样的爱情(如果将上述每一种状况都姑且归为“爱”的话),有遗臭万年的,也有流芳千古的,两相情愿无所谓对错,当听之任之。
天地间有了人,便同时有了爱,那是与生命同在的附着,生活因之而璀璨而富有魅力。只是当其跨出当事人能够承受的道德伦理的覆盖,便会带来恐惧和绝望。
好友从不是个容易发生故事的人,本分,内向,努力地上班,努力地生活。她曾狂热地追求理想,爱她所信仰的一切,唯独在这个领域,几乎还停留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水平,这一回,却实实在在好像被子弹打中了一样难以挣扎起来。我丝毫不怀疑她那圣洁情感的纯粹,我老要想起一篇文学作品的末尾:饱经战乱的老者对一个同样备受战争磨难的青春女孩静静地说:找一个情人,好好地爱他吧。
好友不曾做过什么,今后也不准备做什么,但她却似乎在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抓住了一片清新,在令她感觉混沌的生活里探到了一缕阳光,她是那样难舍这一份可遇不可求的真情,执拗地留恋着,留恋那燃烧的注视,那深情的呢喃,留恋那或许是她心造的清纯和美丽。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她自己拼命努力地要走出深渊,可那一举一动又分明在这样呼喊:我不!
我为我可怜的朋友一掬同情之泪。
你是蓝天,总要有白云;你是太阳,便会有月亮,不怕,不怕!我英勇地予以鼓励:该发生的总要发生,随它去吧。
星转斗移,逝者如斯。说出了爱便成了爱的奴隶,任其自然的朋友有了新的空濛。也许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却没能领略无限风光,也许是诸多的失落并未在此得到补偿,她感受着无所依傍的虚空,于是问自己:你到底要什么?
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自尊而自强的女性,柔弱而痴情的女性,无论你如何选择,在爱别人的同时,也要记得爱自己。紧紧抓住你生命的缰绳,创造你自己的生活,那才是你所希冀的新生涯吧?